Angerboda

恢!复!单!身!(≧∇≦)/

【石青联文】衣鱼非鱼 · 神离的睦月

联文:高天原的神明为了考验石切丸和青江,主要出于闲着蛋疼恶作剧的心理,把两人扔进了平行世界。在每一个世界中,他们都被暂时消去了之前的记忆,植入虚假的符合在这个世界里的角色的记忆,亲吻对方后就算通过一个关卡。关卡结束后的5分钟里,他们的意识会立刻去到下一个世界。

以上是群内联文的大纲,参与者有我,楼蓝,李阿烟,ヒカリ,Lionheart还有灌汤小笼,合计六位,每个人按照抽签的顺序写两轮,一共会有十二篇世界观与风格都各不相同的作品,有刀有糖,有盐有醋,应有尽有,客官们请务必来一发哦!~

Ps:让一个从小到大跑步一直倒数的家伙跑第一棒真的不要紧吗 ≖‿≖✧

PPs:点文没忘哦!更新也没忘哦!我也没有沉迷农药哦!(突然心虚)

那么,充满诡异的第一篇开始!第二棒作者 @楼蓝 ,准备好被我坑了吗! (☆゚∀゚)  



来玩游戏可好?

牵手,拥抱,旋转,在我画出的地牢中翩翩起舞。

最后,等到了规定的那个瞬间……

就赐你们这一次的终结和下一次的新生。

 

“石切君有养宠物吗?”

“呃,我对于照顾动物不太在行。”

带着眼镜的男人边说边为手中撰写的字迹画下了最后的句号,他将用完的毛笔插在红木桌上自带的树形笔筒中,狭长的笔身顿时幻化成了树枝一样扭曲盘旋的姿态,笔尖软毛褪落掉下,变成枝干上的点点叶片。等这书写工具重新跟笔筒融为一体的时候,石切丸也差不多理完了今天的工作。

“您辛苦了,阁下。”

“哦,辛苦。”

得到上者的点头后,石切丸去换衣间换下了政府厅里统一的黑色工作服,才刚把宽松的长衫套上,他就听到了门外传来的脚步声。

果然没那么容易让我回家啊……

石切丸叹了口气,取下在鼻梁上架了一天的眼镜放进口袋,揉揉自己还带着些许婴儿肥的圆脸,再次努力挤出了公式化的笑容。

好,开门吧。

速战速决。

门外,由他侍奉的矮胖大臣正得意的捧着自己抱了一天的小瓶子,给石切丸展示他这次寻来的奇珍异品。

“石切君,不试试看养宠物吗?”

“哎呀,这真是让人叹为观止,现在已经可以培养到这个地步了?”

他看着那个小小的瓶子,一下就说出了最佳答案,大臣甚是满意,浑浊又粘稠的笑声让整个空间里的全部生命体都忍不住侧目。

“哈哈,这当然是极品啦,不是所有的猫咪都能长成这样的。”

小到算上瓶塞都没有食指高的透明玻璃瓶中,装着一只小小的波斯猫。

从外表上看,应该已经是只成年的母猫了,但全部的体积还没人类的一个手掌心来得大,要是再将那蓬松的白色长毛去掉,剩下的体型一定更加迷你得可怜。猫咪被禁锢在透明的瓶子中,睁着绿色与金色的眼瞳无辜地看着瓶子外边的男人。

石切丸不知道这为什么值钱,他只觉得将活物塞进如此狭小的空间里,有些让人作呕。

“养一个吧,宠物什么的可是很有趣的。”

养一个吧,掌控一条生命什么的可是很有趣的。

读懂对方的想法再容易不过,他有些尴尬,围上围巾想尽早下班回家,可上司还是没有放过他的打算,依旧不遗余力的怂恿下属。

“当然这样贵重的东西你肯定养不起啦,最近又流行起金鱼来了,养条金鱼呗,准许你牵着上下班,哈哈哈!”

“啊啊那还真是感谢您。”

“嗯,明天要带过来哦。”

“哎?!”

旁人一听就能知道的应付,到了大臣那儿就成了同意,石切丸觉得头都大了,可还是得陪着笑脸跟上司说再见。

“唉……金鱼啊……”

石切丸游走在永远不会迎来清晨的世界中,看着暗蓝色的天空被橘黄的灯火染得黑里透红,说不出的诡异。周围真有不少人牵着大小堪比成人手臂长的金鱼,五彩斑斓的鱼类睁着两颗硕大臃肿的眼球,摇曳着套了绳索的尾巴漂浮在空气中,时不时还会吐出一两个泡泡。

听说金鱼曾经是生活在水中的。

传说水是纯碎且透明的液体,现在只有上流人士能有机遇弄到一点,单单那一滴的价格兴许就会赶上内阁大臣拥有的瓶中猫咪,根本不是他这种小职员可以奢望的东西。

更不可能拿来养金鱼。

石切丸没见过那么奇异的场景,也不喜欢金鱼,他只是想买只随处可见的普通动物好应付上司明天的骚扰罢了,可连续几家宠物店光是门面就让他望而却步,难得有一家看起来好点,他一脚踏进去,低头却发现自己正踩在雪貂柔软的皮毛上。

以身躯构成地毯的雪貂们一起抬头,频率一致的用乌溜溜的眼睛望向登门入室的客人,不等店家出来招呼石切丸就夺路而逃,没命地迈着他那不大的步子绕进了一边的小巷。

所以说,不想要宠物啊……

石切丸一边跑,一边在脑海中想象自己牵着气球一样鼓鼓胀胀的金鱼走在路上的场景,或者是口袋里藏了一只永远无法从玻璃瓶中逃离的波斯猫,再或者脖子上挂着被抽去躯干骨骼做成软垫子的雪貂。

不论哪种都足以让他今夜噩梦连连,可不照做的话,明天总理大臣的纠缠绝对更加没完没了,在这个世界上,隶属关系就是绝对的奴役关系,下级没有反抗上级的权利。越想越乱的石切丸现在一心只想回家,鞋底敲响着砖石拼成的路面,然后在下一个拐角处连同踢踢踏踏的脚步声一并被中断。

“啊……”

“哎哟!干什么呀!”

被他撞到的老妪跌坐在地,手中捧着的瓶瓶罐罐全掉了下来,没等石切丸道歉就先一步破口大骂。

“现在的年轻人啊!毛毛躁躁像什么样子!你没长眼睛吧!?提前老眼昏花了?”

“……对不起,是我跑太急了。”

自己有错在先,石切丸只能赔着不是把女人扶起来。

“走路都不知道注意看,小孩子都比你聪明!”

“是是是,我会注意的……您还好不?”

“应该快死了。”

“…………”

“啊,我的腰断掉了。”

“…………”

“哎呀,腿估计也折了呢。”

“…………”

“啧啧,不知道内脏受没受损呀……”

“…………”

“买东西吗小哥?”

“买。”

虽然不情愿,可除此之外好像也没什么更好的处理方法,他只能耐着性子等老女人捡起地上的一堆罐子,然后问出了让他有些发蒙的话。

“小哥喜欢什么样的鱼啊?”

“哎?金鱼?”

“才不是哩,我才不买那么掉价的东西,这只有高级品。”

“那……养在水里的鱼?”

“你想养水里吗?谁有那个钱啊,小哥真是傻啊,真是的。”

年迈的女人反倒是对石切丸失去了耐心,随手挑了个瓶子就扔给了他。

“喏!这个,这是最好养活的了,小哥身上墨水味太重,就给你这个啦!拿走拿走!”

“这、这个……是?”

“是衣鱼。”

从老妪的口中说出了石切丸从没听过的名词,他还想再问些什么,可对方已经从他的口袋里强行掏出了钱包,连同零碎的散钱都没有放过,举动粗鲁至极,甚至惊到了石切丸放在夹层里的相片,画框中的两个孩子吓得都挤到了角落里。把每个子儿都陶了干净,老人才将钱包丢还给他,大方的表示他可以走了。

“……再见。”

出于礼貌,石切丸还是好好的跟她道了别。他捧着罐子,叹着气走向了回家的方向。

“喂。”

没走几步,身后的女人就又一次开口叫住了他。

“喜欢这里吗?”

你喜欢,我给你圈住的地牢吗?

那是他熟悉的声音,虽然从未听过,却熟悉的让他起了一身的冷汗,可等他再转回去,想再看一眼时,那里已经空无一人,空无一物。

年迈的女人,乱七八糟的罐子,什么都没有映在石切丸紫色的眼眸中。

 

走在路上的时候,石切丸因为好奇心和疑惑打开了那个罐子。

他想看看所谓的衣鱼到底什么样的鱼,是不是跟外边的金鱼一个模样,仅仅大小有别?又或者是那种比较罕见的品种,没有漂亮殷红的鱼尾,只有尖利的背鳍,浑身闪亮如银粉。

可被他扣到手心里的,只有一个小的不能再小的小人儿。

石切丸捧着小得像虫豸一样的少年,不由得看傻了眼,更可怕的是,他只是轻轻呼吸了一下,带出的气流就将小小少年吹了出去。

“哎?!啊啊啊啊啊!!!”

他赶在少年被自己的惊呼吹出更远以前用另一只手挡住了他,小人儿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撞的眼花,翻着眼睛就一头栽倒,石切丸也看不出他是死是活,只能先心疼的将他再次装回罐子里,同时动用了藏在衬衣最里边的存款,买了路边的气球。

像溜金鱼一样抓紧绳子,气球不一会儿就膨胀着飞向天空,带着石切丸回到了他那个小得不能再小的家,甫一落地就炸成了碎片。石切丸也顾不得收拾那就落在他家门口的残骸,而是先一步冲进房间,找了个垫着柔软丝垫的小盒子把衣鱼倒了出来。

迷你小少年睡得迷迷糊糊,颠身的时候嘴巴张张合合不知说了些什么,确认过没有问题,石切丸这才放心的去打扫门前的气球碎片,直到扫得门前不留一丝灰尘了才再次开门回家,迈着小步子走到刚刚的桌子旁边。

在那里,衣鱼已经不见了。

“…………”

所以说,我不想养宠物啊!

 

丢了衣鱼的石切丸如临大敌,每走一步都是小心翼翼,万分谨慎,生怕一不小心就踩死这花了他十多天饭钱才换回来的小祖宗,可惜小祖宗并不知道他的良苦用心,任凭石切丸到处寻找,就是没冒出一个影子来。

也可能是冒出来了,但他没看见。

石切丸睡不着了,他觉得这日子简直要没法过了。

他被莫名其妙神神叨叨的老太婆坑了那么多钱,换回来一个不知什么玩意儿的东西,自己还要承受良心的谴责,生怕一不小心就成了杀人凶手。

那能算人吗……

饭只凑合着吃了两口的石切丸,最后早早就躺到了床上,睡前他还认认真真的把床给检查了一遍,确认没有小虫子在上面才敢躺下睡觉。

这一觉睡得一点也不舒服,他浑身僵硬地躺在床上,忧心忡忡地想着那条怪异的小鱼儿,不知过了多久才汗涔涔的勉强入睡。梦至半夜,他在浅眠间听见悉悉索索的声响,像是有虫子游走在发皱的白纸上,沿着深浅不一的纸痕移步前行。

虫子……

这个词很快就让石切丸自梦中惊醒,他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四下张望一圈,不多时就发现了坐在书桌上的那个小小身影。

原本被他捧在手中,贴近脸都很难看清形貌的衣鱼,此刻却长到了约莫十公分的高度,他不用戴上眼镜都可以清楚的知道,对方正站在翻开的书本前,咔嚓咔嚓地咬着什么。

“这就……长大了?”

石切丸有些诧异,来到书桌旁则更是目瞪口呆,漂亮的小小少年就这么当着他的面把书上文字一个不剩地吃了下去。

墨水印出的黑色字体像是有了生命一样,争先恐后地跑进了衣鱼的嘴巴里,小人儿的嘴塞得鼓鼓囊囊,不多时就将整面的文字吃了个干净,无视食物的原主人就在一边,他自顾自的翻开下一页,挑了字数最多的一段就开始咬。

“哎?等、等等!”

石切丸这才反应过来,将那本他才看了一遍的可怜书本抢走合上。他的小宠物差点被夹到鼻子,愣了一下,下一秒就不客气的扑到了石切丸的身上,沿着睡衣的皱褶就向上爬。

“哎?做什么??喂!”

少年灵活地爬到了他的领子那儿,小手小脚踩着石切丸的锁骨一路往上,可跑到肩膀的时候又一溜烟的没了影子。石切丸在身上摸了很久才摸到那团软软的小东西,揪住对方相对来说很长的绿头发,石切丸把他从身上拽了下来,无可奈何的看着他抱着自己习惯性放在睡衣口袋里的工作证,吧唧吧唧地吃掉了上面的名字。

石切丸三个大字,全部进了他的嘴巴,吃完后少年还意犹未尽的抹了抹嘴,眨着漂亮的眼睛向他抛了个媚眼。

小人儿的瞳色也是两边各异的,红色与金色,比起之前见到的猫咪还要迤逦。

“你长得还真快……”

石切丸捧着空白一片的工作证,有些哭笑不得,而被他提着头发的少年则灵活地爬上了他的手,趴在大拇指的指节那儿伸伸懒腰,告诉自己的主子,饭已吃饱,可以睡觉了。

刚刚找来的小盒子肯定是塞不下他的,可放眼望去也没什么合适的东西来做床,石切丸小心翼翼的捧着衣鱼,在房间里绕了一圈。

“是不是该给你取个名字?”

他到处找寻可以做房间的东西,同时思考着小家伙的鱼生大事。

听说鱼啊,曾经是生活在水里的……

“跟水有关的很多字词,现在都用不到了,海,江,河,这些据说是由水聚集而成的东西,就连画片都没能保存下来……还有你喜欢吃字……啊我这么说,你能听得懂吗?”

从床底下找出了曾经收到的礼物箱,石切丸取来崭新的手巾垫在里面,把手里的东西放了进去。

“水墨丹青……叫水似乎太直接了一点。”

那就……

“叫你青江吧。”

被取名为青江的小少年颠了个身,抱着皱在一起的手巾陷入了沉睡。

 

找到了小祖宗,并且发现小祖宗的体型已经不至于因为看不分明而被他踩死以后,石切丸赶忙在接下来的时间里睡了个好觉。永无止境的黑夜里,一切作息全靠闹钟提醒,但这次没等到闹钟姑娘在规定的节点上一展歌喉,石切丸就被右脸传来的疼痛弄醒了,一睁眼,小青江抱着他藏在包里的记事本,翻开在最新的页面上,威胁性地张了张嘴巴。

这效果比闹钟还好,石切丸顿时清醒,一把抢过不知青江怎么翻到,又怎么运送到他床头的记事本,一个翻身就滚下了床铺。

“几、几点了?你这就要吃东西了?”

似乎又大了一些的少年甩了甩漂亮的头发,笑眯眯的从枕头底下又抽出一张斑驳的纸来,是石切丸藏在抽屉里的纸币,“一千元”三个表示面额的大字清晰的印在面上。

“…………”

赶在青江真的将纸币上的字吃掉以前,石切丸认命地交出了他才读一遍的新书,厚厚一本,就这么放到了小宠物的面前。

但是青江只是斜着眼睛看了一眼就别过了头,继续作势要咬手中的纸币。

“…………”

石切丸立刻会意,将书本翻到青江昨天没吃完的那页上,恭谨呈递,宛若进贡。衣鱼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小手一挥扔掉那张钱币,优雅的走到书前开始进食。石切丸捡起掉在地上的钱,满头大汗地离开房间以后才突然想了起来。

不对啊,应该我才是主人吧……

 

石切丸就这么不明不白地养了只会吃书,会吃钱,甚至发起狠来连他写得乱七八糟的记事本都不放过的宠物。他面色惨白的去上班,还得跟上司解释自己为什么没有听话的买金鱼,一上午下来活儿才干了一半,平日里工整大气的字体今天也软绵绵的没有力道,还好他所侍奉的大臣完全不懂这些,对方只知道捧着新弄来的瓶中猫咪观赏把玩,全然不管接下来被交去最高层的文本会是什么样子。

猫咪被装在瓶子中滚来滚去,石切丸觉得能隐隐听见它凄厉的哀嚎,他强迫自己不去想那些,打起精神将刚刚摘抄过的谏文又写了一遍。

嗯?刚刚摘抄过了?

他看着那段自己确实有过印象的话,脑子有些懵,他绝对是写过的,可刚刚抬手落笔的时候桌上铺着的又是白纸一张,一字未落。不一会儿,那些他刚刚摘抄下来的字体跳起了舞,饱吸墨汁水迹未干,沉重地从纸上站起来就要往桌边跑。

忙活了一上午的可怜秘书,一伸手就挡住了在他办公桌上享用加餐的青江。

“嗯?石切君?你在干嘛?”

“啊……啊没事,没什么……”

石切丸一时慌忙,揽住青江就往口袋里塞,可远比他灵活的家伙蹦跶着钻进了他的袖子里,沿着胳膊就往里爬,惊得他直接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吸引了办公室里所有活物的目光。

“我……我不太舒服……”

他强忍皮肤上断断续续的麻痒,一张脸难看至极,似乎真的是病入膏肓。

“抱歉阁下……我今天……想、想早退……”

青江似乎爬到了肩膀那儿,贴着他的锁骨还咬了一口。

“哦……注意身体啊石切君,你今天先回去吧。”

“谢谢……”

“养只宠物说不定会好起来呐。”

能好就有鬼了。

他压下想要吐槽的话语和青江造成的刺激,草草收拾了一下桌上的东西就冲向了更衣室,在关上门后的密闭空间里把造成一切的元凶从身上拽了下来。

“我要生气了。”

他努力装出气鼓鼓的样子,教训一点也不听话的宠物。

“不准跟我来上班,没我的允许也不准随便吃书,听见没有!”

绿发少年看了看,噗呲一下,捂住嘴笑了起来。

“别笑啊我很认真的,我真的生气了!”

小小的衣鱼笑得肆意又放纵,同时真挚得可爱,石切丸顿时没了怨气,无奈的将青江放进上衣的口袋里,带着回了家。

“感觉你变重了。”

到家的时候,石切丸发现昨天晚上找来的箱子也已经装不下青江了。

“你到底是多好养啊……没见过发育这么快的品种……”

啊,说到发育……

石切丸看了看青江光溜溜的身体,只一眼就别过了脸,迟钝了一个晚上加半个白天的男人从家里翻了许久也只翻出一条勉强能凑合的白色浴巾,把青江厚厚的裹了一圈。可对方似乎对于他的手工无比嫌弃,刚一套上就挣扎着脱掉了。青江拖着浴巾跑去有剪刀的地方,自己认真的打理了起来。白色小衣服不多时就宣告完工,青江还在身后留出了足够的布料来当帽子,他穿着自己做出的简便衣服,跪坐在桌子上,向石切丸鞠了一躬。

“啊……请多指教。”

早就忘了自己主人身份的石切丸立刻礼貌回礼,青江满意地看着他的表现,腰再一次地弯了下去,石切丸也跟着继续鞠躬,你来我往的进行了三次以后,青江在最后抬起头,闭上眼睛,指着嘴巴要他亲。

“哎?等等,刚刚那是结婚仪式吗?!”

不要以为所有的白衣服都是白无垢啊,你在诓我吗??

青江似乎很喜欢他的反应,裹着衣服就笑了起来,甚至一不小心从桌子上滚了下去,石切丸接住已然变得沉甸甸的青江,无奈的叹了口气。

照这个进度长下去,家里怕是只有衣柜能给他住了,可是那个衣柜做功粗糙,隐藏在墙角不细看根本发现不了,不显眼不好看,不垫东西也一定会嗑到他,青江多半不会喜欢。

操心了一下午的石切丸,到了晚上就发现自己的忧虑全部是多余的。

他看着到下午四点就长成普通人一样大小的青江,纠结了很久还是没能做出将他塞进柜子里的决定。

那太丧心病狂了,简直惨无人道。

让他庆幸的是,这似乎就是衣鱼的最终形态,青江的体型再没有变化,他穿着石切丸宽松的旧衬衣,满意的在他的床上滚来滚去,大有要占巢不还的意思。只是比起晚间的归宿问题,石切丸一直在忙着尽主人的责任,给宠物觅食。

书本是吃不起的,爱书的石切丸也舍不得,他只得找来干净的白纸,用毛笔蘸着墨水给青江写起了晚餐。

衣鱼并不是以墨水为食,这点在早上青江准备吃纸币的时候石切丸就意识到了,他只吃字,还一定得是有意义,可以拼凑成句的文字,写得快了,潦草了也不行,长成大人的青江变本加厉的掠夺了石切丸的记事本,一个不如意就要吃掉他最近才记上的行程安排。

“给你写个故事如何?”

石切丸用毛笔在发皱的纸上写起了自己曾经的梦境。

“有一个坏心眼的,喜欢开玩笑的神明,某天他对侍奉自己的神刀说……”

 

呐,来玩游戏可好?

来看看这千奇百怪,斑驳陆离的世间如何?

 

神刀就这么坠落进了各不相同的凡尘,去看自己从未体验过的俗世伦理,常人是会笑会哭的,他们由复杂的情感组成,而神刀根本不知道那是何物,他就这么在冰冷孤独的世间穿梭,并一点一点的,努力记起神明定下给他的游戏规则。

神刀时不时会想,自己来此到底是要做什么呢?我是不是要像其他普通的人类一样,经历一场命中注定的相遇,找到自己命中注定的某个人,然后才能结束这恶劣的玩笑呢?可随着时间的流逝……

“喂??”

没等石切丸写完全部,青江就从他手中抢走了纸,相当直接的表示不合胃口。

“别太挑剔啦……好吧,我抄其他的书给你?”

青江翻开那本重要的记事本,随手挑了一页就吃掉了上面记着的日期。

“啊啊啊到底要怎样!不要吃啊!”

青江笑了起来,开心地钻进他的怀里,然后趁着男人不注意又一次吃掉了他工作证上的名字。

“名字?可以吗?”

见怀里偎依着他的少年点了点头,石切丸便在白色的纸上写起了自己的名字。

他抄了满满的一页,递给对方后被吃掉的时间却连一分钟都不到,石切丸恍惚间觉得自己又回到了小的时候,回到了被先生惩罚抄姓名的年纪,可随着写下的名字越来越多,石切丸却蓦地发现手中的感觉陌生了起来。

我真的,有像这样抄写过自己的名字吗?

虽然头脑中清晰的印着那奋笔疾书过的记忆,可身体的不协调感却也同样清楚的告诉他,他从来没这么大量的写过自己的名字,存在于记忆中的事,不是这具身体经历过的事。

手中的笔不知不觉停了下来,石切丸一时间觉得自己的记忆有些混乱,可又说不上是哪里有问题。青江等了许久也不见有后续晚餐送上,盯着男人认真思索的面容不由得恶从心生,抬起头,张开嘴,一口就咬住了男人的耳垂。

“干什么??”

石切丸吓了一跳,但青江不依不饶,咬过耳朵还不够,他还想咬男人突起的喉结,和埋藏在男人衣领底下的锁骨,彼此在推搡之间完全的乱了套,笨拙的那个挣扎着想跑,灵活的那个连追都不用,只需拿着记事手账一晃,对方就老老实实的走了回来。

嗯,没有什么是一本手账解决不了的。

青江欢快的坐回石切丸的腿上,张嘴在男人的脖子那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石切丸还想躲,青江一把就从他的口袋里掏出钱包,抽出了里面放着的纸币。

“…………”

如果真有手账解决不了的,那就再加上一张一千元纸币。

石切丸浑然不知自己已经给青江灌输了错误的知识,他只是听话的抱着青江,由着他在自己身上乱啃乱咬的同时,继续努力的静下心来抄名字。

满纸的名字渐渐从石切丸变成青江,石切丸拿起写满了青江名字的纸递给他,衣鱼少年草草看了一眼,一字不剩的全部吃了下去。

 

“石切君最近面色很不错,是遇到什么好事了吗?”

大臣手中把玩的东西从瓶中猫咪换成了精致的琉璃人偶,再从人偶换成了永远只能投掷出正面的金币,政府上下依旧无所事事,终日不知忙碌些什么才好,石切丸继续替上司誊写没什么大用的谏文,老实的收着自己应得的工资。

“你是拿到什么好东西了?”

“我向来如此,没什么啊。”

“骗谁呢,我的眼睛可是很准的。”

大臣指着自己浑浊如鱼目的眼睛,笑得莫名其妙。

“你听说了没?君殿的御用巫女探知到城里出了珍贵的好玩意儿呢,是鱼啊。”

“鱼?可以养在水里的鱼吗?”

“不是不是,名字叫鱼,可实际上也不是鱼,是一种喜欢吃字的生物,相当的罕见啊。”

“字能吃得饱吗?”

石切丸看着大臣的脸,装出好奇的样子问。

“谁知道呢?现在大家都在找那条不是鱼的鱼,听说衣鱼都相当漂亮,不知我有没有兴趣一睹其貌啊,哈哈!”

“阁下有如此权势,在城里找一条鱼应该很容易吧?”

“就说那不是鱼了。那可是吃了能包治百病的奇药啊,将衣鱼晒干后的尸体吃下去,说不准能长命百岁呢,一般的鱼可做不到。”

大臣一字一句的回应道。

“名字这种东西,就跟人的表面一样,是会骗人的哦?”

 

青江觉得很奇怪,今天回家的石切丸很奇怪。

他在男人翻箱倒柜整理物品的间隙里还专门在男人的脖子上咬了一口,尝了尝味道,觉得跟平时并没有什么不同,这确确实实是他的饲主,是会在白纸上写诗写句喂给他吃的主人,但男人今天的行为实在是反常,反常到了连他也忍不住焦虑的地步。

他就在这样急躁的状态下,被石切丸套上了新买的绿色套装,连同白色的披风也一并罩到了他的头上,将他好好的罩了起来。

青江看看身上的白布,想了想,接着向石切丸恭谨的鞠了一躬,但还没等他这不正经的玩笑完成,石切丸就制止了他,没像平时一样跟他玩模拟结婚的小游戏。

“得走了啊青江。”

男人自己也穿上了外衣,在漆黑的夜中显得如同丧服。

“现在去车站应该还来得及,我们……”

他话还没说完,后院那就传来了窗户碎裂的声音,玻璃片纷纷剥落,在透明的空气中分裂成星星点点的小小晶体,如同传说中贵重的水珠一样。

啊……似乎是来不及了。

 

神明真的是个非常恶劣的家伙。

 

他从来就没有说清楚自己的游戏规则,只是随心所欲的将一个送往另一个的身边,然后等双方刚刚明白从未明白的东西以后,再给他们开一个更大的玩笑。

 

“我真的,一点都不喜欢这个世界啊……”

石切丸强硬的将青江塞进那个做工不好的小小柜子里,最后一次守在他的身边,如此告白道。

“这里就没有正常的东西……”

我不喜欢这里,却不得不在这里生活,不得不在这段历史上留下名字和痕迹。

“现在看来,我已经被算在背叛者的行列中了吧……不过无所谓……只要你可以没事,青江……”

有红色的液体从男人的额头流了下来,落到他的衣领上,青江伸手想碰,却被男人一把握住了手腕。

“你不适合碰这种东西……还是墨水比较和你的胃口,对吧……”

石切丸吃力的从口袋里掏出钢笔,于四面楚歌之中认真的在青江手心里写下了最后的话。

“晚安……饿了的话就吃掉吧……”

听到晚安,青江突然就挣扎了起来,他死死扒住柜子的门边,就是不让石切丸关门,追捕者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碎裂的东西也越来越多,青江从口袋里掏出一直被他强占着的记事本,将本子拼命的往男人怀里塞。

这个我不要了……

还给你的话,你就会留下来了吧?

他不会说话,但他知道石切丸一定能明白他的意思,可那个对他百依百顺的男人现如今只是淡淡的摇了摇头,用沾着红色液体的手将手账推回给了他。

“你吃掉它吧……”

柜子被关上,和墙壁重新融为一体,将那只差一点就能变成人的衣鱼关在了里面。

 

青江觉得时间过去了很久很久,他缩在只有他的柜子里,仿佛又回到了曾经待在罐子里的日子,原本狭窄的柜子很挤很挤,后面却逐步宽松了起来,柜子的顶层离他越来越远,等意识到是自己又一次缩小了的时候,青江这才发现他已经很久没有进食了。

石切丸的手账就在一旁,可他不想吃掉其中的字迹,他还在期待着哪天可以用它来跟男人换取他更想要的东西。除此之外就是写在他手心中的字,那是男人对他的告别。

我爱你。

写得歪歪扭扭,一点力气也没有的字迹,难看的不行。

他才不要吃写得这么难看的字。

他的身躯渐渐缩的比手账还要小,渐渐比石切丸写在手账上的字都要小,他已经搬不动那本厚厚的笔记,于是只能从柜子的缝隙中跑出来,又一次的见到了这个再也不会天亮的世界。

他艰难地走出废墟,用一个月的时间走到外界的街道上,再用漫长到不知经年的岁月,走到了他曾经来过一次的政府厅。

这里早就换了新的主人,崭新的面孔开始领导起崭新的东西,唯一不变的就是这个世界的定理,奴役与被奴役,隶属与被隶属,无权无势的人们对着上级点头哈腰,没人注意到有个小如虫豸的身影悄悄溜进了存放满书籍的库房,在堆积如山的书册中穿梭游走。

可青江并不想吃这些东西。

他在很久很久的以前就被养出了刁钻的习性,他只吃自己喜欢的东西。这里纸张太多,多到他看不清也数不明,只能漫无目的在其中行走,却咽不下其中的任何一个字。

直到某天,他在某一册书中的某一页上,看见了熟悉的名字。

石切丸,第七届内阁大臣助理,任期一〇五四年至一〇六一年,于六一时背叛原主,按照当律,处刑。

算上标点,合计45字,青江看着那短短的两列竖行,久违地张开了嘴巴。

他将男人留在历史上的细微痕迹一字不剩的吃了下去,从名字开始,到末尾的句号,一路在纸张上留下莫名的空白,衣鱼游弋到最后时,发现了熟悉的相片。

不像外边的彩色照片一样能说会动,这只是普通的黑白照片,把石切丸本就圆嘟嘟的脸拍得更圆了,青江看着那熟悉的表情,突然有点想笑。

但是他笑不出来,他曾经最为纵情的笑容,也是那个男人最最爱看的笑容,他早就忘记该怎么做了。于是他只是匍匐在男人的相片上,简单的亲吻了一下那不会动的唇。

亲吻结束的时候,神明的游戏也跟着结束了。

衣鱼在漫长的时光中缩小,死亡,最后风干成普通虫子的尸体,紧贴在相片的旁边,相依相偎,如同人类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戏言一般,一起在时间的捉弄下,泛起微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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