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ngerboda

恢!复!单!身!(≧∇≦)/

【三日骨】邂逅的挽歌

 @噜胖 磕磕碰碰把最后一篇点文写完了……依然是离题万里_(:3 」∠)_

看在我这次写的异常艰难的份上就宽容一点吧,咳咳……

本篇与前两篇驱魔师家族的文有所联系,前文链接如下:

【石青】死生契阔

【双狐】小王子的狐狸

然后,这次是三日骨的场合(。-`ω´-)。

不排除有bug,被电脑匀速蓝屏我连检查都是断断续续磕磕碰碰的……有虫子的话请不要大意的帮我捉QAQ

听了师父的建议后改了个名字……咳咳这个似乎没之前那个那么烂俗了?


忙碌了一天以后回到家,放松的泡个热水澡,品尝一下弟弟们准备的晚餐,陪着最小的幺弟来几个恶作剧什么的,对三日月来说,这是一天中最舒适的时光。

至少以前是。

“不知为什么呢,最近我总是有种错觉。”

三日月盯着房间里的石切丸,岩融还有今剑说道。

石切丸理所当然的抱着他的猫咪喂小鱼干,一人一猫之间擦出的氛围让旁观者完全搞不清他们到底是在吃猫食还是在撒狗粮。另一边的岩融和今剑也是关系亲昵,四弟正捧着大大的儿童绘本给老幺看,小小的孩子都不用发号施令,大个儿的那位就会及时将书页翻过,仿佛二者之间有不可思议的心灵感应一样。

“貌似这个家里就剩我没对象了啊?”

三日月.单身.宗近双手撑着下巴,眨了眨他那双漂亮的眼睛。

“嗯?不是还有小狐二哥在陪你吗?”

石切丸头都没抬的说到。

“也只有他了呢……先说好哦,哥哥我虽然不是很介意你们的对象,但是人兽还有骨科什么的绝对不行,想都不要想。”

“是吗?那就离家出走吧,好不好啊青江?”

“咪~”

“好嘞,这就去收拾行李,奈良怎么样?我早就想去那儿定居啦。”

“咪~”

“就知道你也会喜欢的。”

“他只是咪咪叫而已,石切丸你什么时候学的猫语?”

“心灵感应。”

另一边,看书看得正认真的今剑也从绘本中回过神来,高高的举起了手。

“骨科是什么意思?三日月有哪里的骨头断掉了吗?”

“哈哈哈,目前还没有啦。”

豪迈的大块头岩融对着今剑摆了摆手。

“不过,他早晚会因为跟别人积怨过深而被打到进骨科呢。”

“哎?我很讨人厌吗?”

如果忽略三日月那惊人的美貌的话,故意露出诧异表情的他看起来真的非常欠揍。

“这只是来自大哥的日常关爱罢了,身为兄长我有责任提醒你们啊,比如说呢石切丸,你不觉得你家青江已经长得很大了吗?”

“那是因为我把他喂得好啊。”

“各方面都很大了呢。”

“哎?”

“发情期差不多该到了吧。”

“哎?!”

老实的三条老三受到了严重的惊吓,直接从暖炉里蹦了出来,原本好好趴在他小腹上的青江喵也被带动着跳到了榻榻米上,看着主人疑惑的叫了一声。

“岩融,发情期是什么?”

而另一边,好奇宝宝今剑还在锲而不舍的为每一个他不懂的词汇求注解。

“哦,这个是人和动物都要经历的一段时期,他们会在这个时期里变得多愁善感,需要大声朗诵诗歌或者撰写散文来抒发情谊,所以称之为发情期。”

“原来是这样,那石切丸和青江要去朗读什么好呢?”

“这个就让他们自己去定啦。”

“其实不读诗歌也可以哦。”

三日月也加入了为今剑注解的队伍中。

“做一些其他的事也可以释放这样那样的情绪呢,比如说一起睡……”

哗啦一声,岩融抽出了自己书桌上的日语大辞书,对准三日月的头就砸了过去。、

“看吧,我刚刚说什么来着,大哥你早晚会去看骨科的。”

“啧啧,小看我了岩融,这才不算什么。”

三日月轻轻松松就躲过了闹着玩的书本,一转身钻进了石切丸刚刚待过的被炉里。他的三弟还在一边抱着猫咪,犹犹豫豫的样子。

“怎么了石切丸?要亲自给青江做个身体检查吗?”

“哈?才、才没有!”

“啊啦脸红了?你居然对着一只猫咪脸红了?”

“这……”

“要不干脆送去做绝育手术吧。”

砰!

这次没像刚刚那样顺利躲开向着他胳膊而来的手刀攻击,不过在三日月看来也没什么躲开的必要,他三弟力道是不小,但他也不是一敲就碎的小身板。

“啧啧,连玩笑都开不起。”

“这玩笑太过分了!”

“好啦好啦不逗你了,我还是安安静静的等小狐回来吧,现在这个家里也就他跟我同病相怜了。”

正说着,不远的玄关处就传来了开门的声音,同样在外工作了一天的小狐丸仿佛挑准了时间一样,踩着石子小径回到了家中。

“三日月?今天你回来比我早啊,太好了。”

“嗯快来陪陪我小狐,跟这几个家伙待在一起太伤心了,还是小狐你比较……”

好……

他刚想这么说,下一秒就眼尖的看见了跟在小狐丸身后,提着伴手礼的男孩。

少年的眼睛非常澄澈,皮肤也白皙得近乎透明,虽然用口罩遮住了下半边的脸,但仍能看出来,一定是个清秀可爱的孩子。

“这是……”

“跟你们介绍一下。”

他的二弟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耳朵,握住男孩的手走进了屋内。

“他叫鸣狐,我们两个……目前正在交往中。”

扑通。

“哎?!三日月?!”

他们的大哥忽的就把脑袋沉了下去,重重的磕在了矮桌上,半晌儿才勉强抬起略微有些红肿的脑门。

“啧……突然觉得右边的胳膊有点疼……”

“啊?”

“能送我去一下医院吗……石切丸那家伙的劲儿好像又变大了啊……”

“他打你了?为什么不躲啊你忘记他已经可以一击就把桌子给劈碎了吗??”

应该帮你挂骨科吗???

 

“这孩子看起来好小啊,小狐二哥你没有犯罪吧?”

“谢谢关心,我成年了。”

少年跟蹲在他肩膀上的小狐狸一起歪了歪脑袋,再加上坐在一边面色微红,时不时挠挠头发和耳朵的小狐丸,石切丸岩融还有今剑不由得觉得对面待着的是狐狸一家。

三日月没加入进来,他缩在暖炉里面故作哀怨的看着一屋子的弟弟和弟媳妇,一声不吭,就连鸣狐带来的点心都没要一块。

“嘛……跟鸣狐的相遇还挺偶然的,他算是我之前的客人吧。”

“难道说这就是你之前遇到的那个因为车祸所以魂飞梦游很久很久的孩子?”

“是啊,就是他,没想到还能再见面呢。”

小狐丸看向少年的眼神仿佛存了一汪水,闪亮闪亮的泛着涟漪,他伸出手去,少年也默契的伸了右手出来,摆出狐狸样的手势与他对了对手指。

恩爱感满分,看来目前是百分百的热恋中。

“啊对了,除了想将他介绍给你们外,其实还有另外一件事要跟你们商量。”

“哎?想结婚的话是不是太早了?”

“才没有啦!至少在鸣狐完成学业以前我们是不、不会谈那方面的事的!”

“小狐二哥你……刚刚不是心虚吧?”

“总感觉有点心虚呢。”

“小狐丸在撒谎啦!”

三个弟弟毫不留情的戳穿了二哥维持的假象,不过鸣狐似乎没什么所谓,他依然淡定的等待小狐丸说明情况。

“那你要谈的是哪方面的事呢?人际相关?交往相关?还是说工作相关?”

“是工作,与我们的工作有关,是……”

“什么?你要入赘?”

听到入赘这个词,就连三日月都在被炉中挣扎了一下。

“谁说我要入赘了啊!?怎么得出来的结论啊!?”

“哎……我以为你接下来就要说,因为我要入赘到鸣狐家去了,所以今后的工作就要跟你们分开了。”

“石切丸你撸猫撸坏脑子了吧?”

“哈哈哈,能让三条家的人入赘,这样的大家族怕是不存在哦。”

“话别说那么死岩融,鸣狐家也不小……啊不是的!总之我不会入赘的!你们给我差不多一点!”

小狐丸恨不得拍桌子,但又怕吓到了边上的小动物和小少年。

“是工作啦,鸣狐有工作想委托我们,他们家有点异常,希望我们可以过去看看。”

“异常?”

“鸣狐有个侄子,经常会莫名其妙的失忆。”

“哈?是身体不好吗?有没有去医院看过呢?”

“有。”

少年出声,轻轻的说道。

“从小到大看了很多家医院。”

但是没用。

不管动用多么先进的设备,都无法查明孩子失忆的原因,他依然时不时的失去记忆,最严重的时候就连一天二十四小时都无法完整的度过。

“不清楚其他人的想法,但我对医学已经不抱希望了。”

所以,接下来开始,少年决定寄希望于鬼神。

“我当时就是小狐丸先生救回来的,可以的话,想请你们用同样的方式去看看我的侄子。”

“啊,原来是这么回事。”

石切丸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但是继而又摇了摇头。

“不过,这种事情有什么好商量的呢?坐在你身边的小狐丸经验比我丰富多了,直接请他去你们家看不就好了?”

“我的话,这个……”

“怎么了?难道说你已经去过了?是很难处理的事情吗?”

“不是,难不难先放一边,问题是我进不去他们家……”

说着,小狐丸的耳朵似乎耷拉了下来。

“咳咳,鸣狐的那个大侄子,年纪跟我们都差不多呢。”

“是吗?那看来鸣狐君的辈分不小,然后呢?”

“嗯,然后……其实我前几天到他们家去过,带着很多的见面礼去了,粟田口家的孩子真的超级多。”

“然后?”

“然后,我就被他的大侄子赶了出来。”

我家小叔叔才刚成年!还是在民法修改以后刚刚成年!!你这居心不良的野兽男!!!

当时正在做饭的粟田口当家穿着围裙,手拿菜刀,以无比凶狠的姿态把小狐丸扫地出门了。

“哇……感觉是个很厉害的侄子呢……听起来非常可靠。”

“是的,一期是个好哥哥,也非常照顾我。”

“好哥哥啊……真羡慕啊……”

“喂?别无视我啊,我可不是什么居心不良的野兽男!小狐我可是非常绅士的!”

“再绅士也没用呢,总之你没办法去鸣狐家,所以才想到来找我们?”

“正是……石切丸你好歹也出师半年了,去看看那个少年的状况应该不成问题吧?我当时离开的太匆忙,只大致瞥到了一眼。”

梳着苍白的齐肩短发,面容淡漠的少年坐在遥远的角落里,默默看着自己的兄弟们围着他闹。

“他应该真的是有问题的……但时间太短了,无法得出确定的结论,拜托你了。”

“拜托你了。”

鸣狐也随着小狐丸的话语,向着面前还在抱猫咪的石切丸鞠了一躬。

“我家骨喰,就拜托给……”

咕噜,三日月突然从暖和的被炉里滚了出来,撞上石切丸后毫不客气的把三弟赶到一边,就连他手里的青江喵都抢了过来,冰凉的手指直往小猫崽的绒毛里塞。

“我明白了,放心吧!”

“你干嘛??突然跑出来抢活干吗?”

“啧啧,既然我都听见了,那当然不能视而不见啊,这可是我家小狐的初恋呢,处理好的话鸣狐君的大侄子一定也会对你刮目相看不是吗?”

“这……话是这么说……”

“这个家里最有经验也最有能力的就是我了吧?派王牌出马意味着对这件事的重视,没有比我更合适的啦。”

“你的能力我当然是没话说……但是你这么积极让我有点毛骨悚然啊……而且你没工作吗?我记得你的委托都快排到明年去了吧???”

“哦,你说那些啊,没关系的,让石切丸去就行了。”

“我???”

老实的三弟正视图夺回自己咪咪叫的小猫咪,听到这话猛地抬起了头。

“我下一个任务就交给你啦,我们俩换一下。”

漂亮的三条大哥露出了明媚的笑容。

“我去粟田口家探视一下情况~”

“那我……去哪儿?”

“你心心念念向往的奈良~”

“出差?!”

“据说那里有大天狗出没哦~”

“才不要!我连鸦天狗都没收过呢你直接就要我去打大天狗!??”

“嗯,加油!~”

反对无效。

 

次日一早,三日月就跟着小狐丸前往了目的地,没有一分钟的赖床和抱怨,这般麻利与殷勤搞得小狐丸越发胆战心惊,生怕大哥一个作死他在粟田口大哥眼中的形象就再无挽回的余地。

“就是前边的那栋房子,我只能送你到这儿了,鸣狐会在门口等你。”

“哦,很大的房子啊,看起来很有钱~”

“嗯,我说过他们家家境不差了。”

“真好,那看来他过得应该不错。”

“谁?”

“我的小病人啊。”

说着,三日月就迈开步子,愉快的抛下小狐丸向前走去。大宅的入口处果然有人等在那里,除了小狐丸所说的鸣狐,还有另一位身形瘦削的青年,虽然看起来老练,但三日月觉得他应该比石切丸还要小上一点。名为一期一振的青年礼貌的接待了他,令人无法想象他昨天到底是以怎样的态度把小狐丸赶出去的。

不受待见的小狐丸当时连身份都没来得及报上就被赶出了大门,所以今天的三日月成为了坐上贵宾,温和礼貌的青年完全没把他和前些时日的野兽男联系到一起。

只不过,虽然没有联想,但从话语间也能感受得出来,青年对他并没有太多的依赖和信任。

“麻烦您了,我家小叔叔擅自做主请了您来,但是我对于这方面的事一窍不通,所以都没什么准备。”

“啊啦,是吗?不要紧,我看看就好了。”

三日月一边走,一边愉快的点了点头。

“一期君很厉害哦,如果是一般的普通人,在看病十年都未见成效以后,多半都会不由自主的往鬼神祝祷之方向靠拢呢,会像一期君这么坚信科学的可不多见。”

“…………”

三日月的调侃之意很明显,青年脸色有些苍白,但最后只有无奈的叹了口气。

“不论如何,能够看好就最好了……”

一路上有很多嬉戏玩闹的小孩子,见到三日月都会礼貌的问好,粟田口成员们带着好奇的眼神打量着这个漂亮的外来之客,最后见他在某一间房间前停了下来,这才都明了似的散去了。

“就是这里。”

一期说话的声音轻轻的,仿佛害怕惊扰了什么,推开门,映入眼帘的只有脆弱笼统的苍白,乍一眼望去这间单调的房间里一无所有,细看才能在白色的小床旁发现少年纤细的身影。

名叫骨喰的孩子听见了开门的声音,回过头向着一期与鸣狐问了声好,然后看向三日月的眼神就变成了迷茫和疑惑。

“啊啦……”

三日月看着单薄的少年,轻声感叹了一下。

“这位是舍弟骨喰,三日月先生?”

“嗯……”

“怎么了?有感觉到什么吗?”

“是的,超可爱!”

“哈?”

一期的表情一瞬间似乎嫌弃了一下,不过他马上就改正了回来,三日月也笑眯眯的调转了话题。

“这么可爱的孩子却被这样的怪病折磨着,想想真是心塞,他应该无法正常去学校吧?”

“……没错。”

别说是学校了,就连普通的教学都很难完成。

“骨喰是个很聪明的孩子,只是……一旦发病了……”

那不论学了什么东西,他都会全部忘光。

“从小时候开始就一直是这样。”

房间里的小小少年不知何时也走到了他们身边,他轻轻的靠着一期,同时间或的打量三日月一下。

“虽然随着时间堆积,他渐渐的就算失忆后也能对一些习以为常的事情产生条件反射,但大多数的东西还是会被清空,去医院看过很多次,都说他的头部没有问题,跟普通人一样。”

“嗯,因为并不是医院范畴内的东西呢。”

“哎?”

听见三日月笃定的声音,就连名叫骨喰的少年都不由得愣了一下。

“需要点时间确定一下。”

而三条家的王牌驱魔师,正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的目标看。

“到底是凭依,诅咒,又或是别的什么,还请给我一点时间。”

 

寒暄过后,三日月总算等来了与少年的独处。虽然大哥临走时还是很不放心的样子,但沉默的少年对于三日月并没有过多的抵触,爱操心的他只能作罢,撒手随他们去。

“请问……我们见过面吗?”

长辈们刚一离开,少年就小心翼翼的问出了他想听的问题。

“骨喰觉得我们见过吗~”

三日月直接就用名字称呼起了对方,其中的亲昵之感令少年更加懵懂了起来。

“抱歉……”

“唉,其实,我是你前世的恋人。”

“哎???”

“结果被我的家人活活拆散……阴阳两隔……”

“哎……真、真的吗??”

“噗~认真的样子更可爱了~”

“…………”

“啊别生气别生气,骨喰太可爱了,而且问出的问题也很可爱,不由自主的就想逗逗你。”

“被我问这样的问题很困扰吧?只是……”

“只是?”

“看见你的时候觉得有点熟悉,所以担心我们会不会以前见过面,但是我把你给忘记了。”

“如果真是把我忘记了,那要怎么办?”

“…………好像也不能怎么办。”

思考了一会儿,骨喰老老实实的说,惹得三日月又一次笑了出来。

“所以嘛,纠结于到底有没有忘记这一点没什么用,还不如放眼未来,好好思考一下怎么样才能不把我给忘记。”

“可能吗?”

“为什么不可能呢?”

“抱歉,我不太懂这些……反正以前,忘了也就忘了。”

我不清楚自己的过去,更无法想象自己的未来。

“我的时间是断开的,连不起来。”

或许以前也曾这么幻想过,要好好的记住身边的人不再遗忘,但到头来,他连自己是如何度过这不清不楚的童年的都不了解。

“我知道,这样很不安吧?”

三日月俯下身,温柔的摸了摸男孩的脑袋,接着带他走回了床边。

“不过,不用质疑自己,骨喰就是骨喰,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人,不管你跟周围有多么格格不入,不管你多么异常特殊,也还是有获得幸福的权利的啊。”

“…………”

“骨喰今年是几岁呢?”

“哎?我?一期哥说我十六了……”

“哦,那样的话得赶快了~”

“什么?”

“修学旅行啊,还有卒业式,不过这两关青春可是不完整的。”

按照年龄来算,再不快一点的话,高中就要结束了啊~

 

骨喰对于学校并没有什么印象,就算他可能曾经上过学,或是在书本电视上汲取过有关学校的知识,那对于现在的他来讲也是白纸一张,上面布满了签字笔被橡皮擦掉的痕迹,想读出些什么,却根本连不成完整的句子。

而面前,这个刚出现的漂亮男人对他说,其实自己也没怎么去过学校。

“我可是天才呢,学校里的东西根本难不到我,所以我从小都是放养在外的,跟家里人学学如何驱魔,或是为灵魂超度。”

“真厉害,三日月先生……”

“嘛,不过真要说起来,还是学校比较好,热热闹闹的,就算没什么朋友,只要置身其中就会觉得自己不是孤身一人。”

“真的吗?”

“当然啦,要不然,我也不会在最后一学期去上高中啦~这是个分界线。”

三日月伸出手,在骨喰的鼻子上划了一下。

“大学跟高中是不同的,如果要玩的话还是高中期更好一点,另外年龄最好也不要差太大,跟同龄人相处比较有意思哦~”

“嗯……那么,三日月先生在高中里都做了些什么呢?”

“很多啊~竞选学生会长什么的,组织学园祭什么的~”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但是听起来很有趣。”

“是吧?还有组织学生罢课啊,挖丑闻让校长下台啦~”

“哎???”

虽然依然不知道刚才的话是几个意思,但是听起来问题有点严重。

“总之是非常有趣的学园生活呢,玩得非常开心。最后的修学旅行还有卒业式也是,看着老师们全都松了一口气的样子,不由得就还想再留一年级。”

“唔……”

“所以我就真的多读了一年高三。”

“居然真的留了??”

“想到就要做到嘛,我是个实战派,不过留一年后就没那么简单了,统筹谋划上需要多放点心思。但我还是非常喜欢看那些大人们自以为是却完全搞不过我的样子,哎嘿~”

“…………”

“啊啊不过骨喰不用懂这些,你只要去体会一下上学的生活就可以了~一定会喜欢的。”

“但是我的病……”

“放心吧,这个没问题,交给我。”

做出如此保证的三日月在粟田口家待了足足两天,但是除了陪他说话以外,再无任何的动作,一期一直一副不信任却又无可奈何的样子,看着有些可怜,又有些莫名的熟悉。

大概自己已经像这样,让哥哥揪心过无数次了吧……

“别担心啊,我还在观测中嘛,眉目已经有了。困扰骨喰的并不是诅咒,你也没有被凭依,所以我在试着往第三方考虑。”

“第三方?”

“你从出生起就是这样了吧?”

“对。”

“那或许是骨喰在轮回的时候,魂魄出现了残缺呢。”

这是先天的不足。

“灵魂……残缺……”

“唉,可能是前世你跟我分别的时候,因为过度悲伤,把魂给哭碎了。”

“哎??哭一下就会碎的吗??”

“是啊,灵魂超——脆弱的。”

“那、那……”

“噗,又信了。”

“我有点生气,三日月先生。”

“好的,对不起。”

面前的男人恭恭敬敬的向他叩首,恍惚间居然让他有一种正在行夫妻礼的感觉。那种感觉是模糊的,模糊的同时又让他有些意外,因为骨喰并不清楚婚礼的流程。

不清楚,身体却又执意的引领着他遐想往那个方向。

“骨喰有什么可以告诉我的吗?感觉也好,记忆也好,只要能说的全都可以说给我听。或许能从中看见骨喰的魂魄呢。”

“…………”

并没有。

这个问题太难回答了,他根本不知道该和三日月说些什么。

“是吗?果然没办法回答啊……那也没关系,我来跟你说说我的故事,好吗?只要能够加深我们之间的理解就行了。”

“三日月先生的故事?”

“嗯,想听吗?”

“想。”

少年点点头,在三日月的面前也坐正了身体。

“刚才就说过了,我小的时候很聪明,说成天才也不为过。”

只是……

 

身为天才是很幸福的事吗?

 

轻而易举就能达成别人一辈子都无法获得的成就,只要在自己擅长的领域就会无比轻松,每走一步都是别人艳羡的目光,坐拥享不尽的特权和优待……

所以,身为天才是很幸福的事吗?

“不,没有比这更糟糕的事了。”

这是三日月宗近年仅五岁就得出的结论。

那个时候的他是三条家唯一的孩子,从出生起就被这个世代沿袭的驱魔大家族寄予了深深的期待,他不负重托,承载众望,人生如同开挂一般高歌猛进,一次又一次的用强大的实力让周围的大人们欣喜,震惊。

最后是恐惧。

“不过就是个小孩子而已,却什么都懂,什么都会,想想不觉得恶心吗?”

哪怕现在年过而立,三日月对自己的人生初评价也没有任何的变化。

“所以说,没有比这更糟糕的事了。”

大人当然喜欢聪明的孩子,但这所谓的聪明是指可以清楚明白他们的教诲,顺从完成他们的要求,大人需要通过知识和经验的储备在孩子面前确立威信,也就是说,没有人会喜欢懂得比自己还多,超出大人掌控的小孩子。

那个不叫天才,那叫怪物。

从三日月自身来看,他所处的生长环境着实算不上好,大人们发现在他面前无可炫耀以后,全都不约而同的疏离了他,父亲也好,母亲也好,没人敢和他说话,所有人都对他保有莫名其妙的恐惧感,而年幼的三日月虽然在知识和能力上远超常人,本质仍是个涉世不深的小孩子,他所阅读过的书籍中没有一本记载过他这样的状况,所以无从得知自己的处境是正常还是异常,五岁前的他推测可能例外的是三条家,是他们想培养孩子的独立性才会如此对待自己,可不久后小狐丸与石切丸陆续出生,三日月这才认清了现实。

受冷遇的只有他一个。

五岁那年,石切丸刚刚出生,大人们宝贝似的抱着他,捧着他,说他是神明送来的孩子,将来一定能成为三条家的顶梁之才,三日月躲在门后看着那热络的气氛,有些好奇自己出生的时候到底是何光景。抱着小狐丸的保姆经过他身边,不经意的撞了他一下,三日月没等别人来扶就自己爬了起来,礼貌的说不要紧。

于是,大人们脸上的诧异感和厌恶感,变得更重了。

他没有玩伴,因为同龄人中根本找不到可以与他平等的存在,两个弟弟还小,大人们也不屑跟一个只有五岁的孩子谈天论地,而且有些时候那个孩子的思维就连他们自己也跟不上。他始终无法找到可以正常交谈的对象,不管装出多么礼貌多么乖巧的样子,大人们在自尊受损后,都拒绝再跟他有过多的交流。脸上的笑容随着时间的流逝越来越刻板,越来越虚伪,默认了自己的异常,一心一意向着正常人靠拢的三日月在最后,试着去做了一下三条家的本职——驱魔,想着自己在这方面没什么经验,或许可以给父亲他们找回些许的颜面。但是在外边晃了不到半个小时,三日月就轻而易举的抓住了逃窜的猫又。

啊啦……看来这条路也行不通呢。

提着猫咪尾巴行走在路上的三日月,看起来就跟寻常人家的孩子一样,不过寻常人也看不见猫又,他们能看见的只有一个表面光鲜的小少爷,堆着诡异的微笑走过街头。

“喂。”

就在那个时候,有什么东西叫住了他。

“这样是不是太过分了?不能换个温柔点的方式抱着它吗?”

三日月抬起头,发现是个漂浮在空中的亡灵在和他说话。

“对猫咪好一点的话,它将来会找你报恩哦?你都不看动画片的吗?”

亡灵梳着长长的辫子,穿着深紫色的外服,有些部位还罩了铠甲,俨然一副武者的装备,确定三日月听见了自己的话以后,他还大大咧咧的从空中落到了地上,蹲着跟小小的三条少爷说起了话。

“画片上的故事不能当真。”

“哎……小孩子不是都喜欢那种故事吗?不过这个可是猫又呢,不是一般的猫咪啦他真的会报恩的!”

“报恩?”

“对啊。”

“以身相许?”

“你居然知道这个词???”

“算了,比起猫的话我更喜欢狗。”

“为什么!猫咪多好啊,不论手感叫声还是那种若即若离的疏离感,比起狗的话肯定是猫咪更好吧?”

“行,那就猫咪好吧。”

“是吧是吧!”

“不过,想要我放过这家伙是不可能的,它总是附身在经过的孩子身上捣乱,不制裁不行。”

“啧,一脸认真的小鬼超讨厌。”

见说不通,亡灵也没再多话,拍拍手站了起来。

然后他凭空从身后抽出一把巨大的薙刀,宽大的刀面对准三日月的小脑壳就敲了下去。

 

那一天,三日月第一次知道,原来家里的大人们,其实已经对他非常留情了。

 

也是那一天,三日月知道了,世界上居然真的有这样的家伙,比起动嘴卖弄学识,他们更倾向于动手解决问题。

 

说不通就打,那个不知死了多久的武士似乎无比的推崇这一点,一直到他松开猫又的尾巴为止,追着他足足打了三条街。后来三日月灰头土脸的回了家,父亲看着任务失败的他,正襟危坐,表情严肃。

“看来你在驱魔这方面没什么天赋呢,这可不行。”

是吗,你明明心里松了口气吧?

三日月擦擦脸上破皮的地方,没多吭声。次日,他按照长辈的交代去处理不肯成佛的怨灵,结果刚出门不久就看到了昨天的家伙,与他相比身形高大顶天立地的武者扛着巨大的武器,一发现他就咧开嘴笑了。

在路人眼中,外表光鲜的小少爷这次捂着脑袋,逃也似的跑了一路。

 

“听起来好凶残……”

“哈哈,不过,我倒是觉得,遇见他真好。”

“为什么?”

骨喰有些不得其解。

“被打不痛吗?”

“很痛,他下手完全不知轻重,但是遇到他以后,我突然就变得有干劲儿了~”

提到那个蛮横的亡灵时,三日月就连眼神都温柔了下来,看着有些熟悉,不久之后骨喰想了起来,他看向自己时,也是那种温柔如水的眼神。

“我从来没输过,所以卯足了劲想在他的那块地方上搞出点事来,在这之前也没人跟我这么闹腾过,意外的还挺有意思。”

“你很喜欢他吧?他叫什么?”

“哦,他有个非常帅气的名字,跟他挥舞着薙刀敲我头盖骨的姿态非常吻合。”

“抱歉我想象不出来……”

少年有些艰难的摇了摇头,可是坐在对面的三日月依旧笑得超甜。

“总之你……其实很开心?”

“对啊,每一天都在期望能够早些见到他。”

亡灵非常的不讲道理,严禁三日月在他的地盘上进行任何的驱魔工作,俨然一派大哥风范。但他也不是一直这样看见三日月就打,至少单方面碾压了几个回合后,亡灵还知道礼貌的向他打个招呼,问明来意。

“哟,小少爷,今天来做什么呀。”

“……昨天这里好像死了人?”

“是呢,她还有心愿未了。”

“按照常理,死者不应留恋世间,她应该……”

“嚯!!”

如果是这种情况,下一秒薙刀就会敲上来,所以第二次三日月就学会了使用聊天技巧。

“我来看你。”

小小的孩子毕恭毕敬的鞠了一躬,对面的亡灵很快也回了他一个。

“谢谢,我好看吗?”

“好看,我很想你,不知你在这儿过得好不好。”

“嗯嗯,非常好哦。”

双方你来我往,简直像在拜夫妻礼一样。

“要不要一起散个步?”

“好啊。”

接下来,他们手牵手,一起向前走两步,亡灵就一脚踏进了三日月事先设计好的陷阱中,看着简单的阵法将对方牢牢困住,三日月想都不想就指着他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没办法了吧!”

他第一次笑得那么开心,也第一次体会那么畅快的感觉,只是没等他笑个够,挥舞着薙刀的家伙就踩碎了他辛辛苦苦画了好久的圈,不受任何限制的跑了出来。

“你长进了呢,甚好甚好。”

不,一点也不好。

“欺负弱者不会觉得于心不安吗?”

“有本事你变成强者啊,我死了你还活着呢,凭什么我要让着你。”

“……好像也是哦。”

又一次灰头土脸跑回家的三日月,开始自学起了往生咒法。他要尽快参透驱魔之术变成强者,然后擒贼先擒王,把那个亡灵送去成佛就没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事儿了。

按照书中所记,死者就该直接下地狱,但是对方似乎不喜欢一上来就太过暴力,所以三日月定下的第一步是怀柔政策。

“你为什么不去往生?”

“因为没办法丢下你啊,小少爷。”

“…………”

直球,三日月毫无悬念的败北了。

第二步,来硬的,三日月往怀里揣了一叠的符纸,还偷偷将家里供奉的破旧神剑扛了出来,魄力十足的与武士大战三个回合。

然后,继续毫无悬念的败北了。

“哈哈哈哈,这么容易就想收了我?做梦啦!我都死了几百年了,还是被人供奉过吃过香火的哦!”

“是吗……那现在呢,没人供你了吗?”

“时间一久就被忘光啦,不过地府鬼差都不敢随便抓我呢,就凭你?哼!”

身为天才的三日月,有生以来第一次体会到了被看低的感觉。

但与此同时,他对于亡灵没有丝毫的不满,背着神剑回到家后他理所当然的受到了长辈们的责骂,小小的少年抬头看了看将他围成一圈的大人们,看着因为他无声无息就取走神物而震惊愤怒的大人们,渐渐从他们愤怒的眼神中读出了恐惧的意味。

愤怒只是伪装,伪装是为了掩饰恐惧,而恐惧意味着弱小。

他一直都在因为他人的弱小自责着,并且不断寻找自身的缺点来说服自己,旁人弱小是合理的,反观他自身的强大才是不对的。

凭什么啊?

想到这里,三日月又一次笑了出来,那成了他日后最常露出的笑容,嘴角上扬,眼睛半睁,充满嘲讽与不屑。

“对不起。”

他向大人们道歉,但是腰连一分都没弯下来。

“不过这个东西一点用都没有,没必要供奉的那么好。”

三日月宗近,时年五岁,轻而易举的就用自己的灵力震碎了三条家年代久远残破不堪的神剑。

 

“结果从那以后我就变成坏孩子了呢。”

“哎?是吗?在我印象里你一直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啊。”

“用东西形容自己的兄长不觉得很过分吗?”

第三日,在粟田口家待了整整两天的三日月终于回到了自己的本家,他认真而慎重的查阅了一下古旧的文献,以求接下来的操作可以万无一失。

“那把神剑早就是破烂货了,一直存着不知道有什么用,还占地方。”

“那是三条家的象征啊,我还记得父亲一直念叨那件事呢,说本来剑是要传给石切丸的,被你给搞坏了。”

“等以后石切丸娶青江的时候我再送他一把厉害十倍的不就好了?”

正说着,三日月的手机响了起来,来电显示着石切丸的名字。

“你们俩最近都很会赶点啊,不会也学我一样在家里布了结界吧?”

“怎么可能,我们还没厉害到可以绕过你的眼线来设置结界。”

“也是~”

确认过自己的大佬位置无可动摇后,三日月开心的接通了石切丸的电话。

“喂?小石啊在奈良待得怎……”

“救命啊!这里不仅有天狗还有死灵!”

手机里声音嘈杂,除了他三弟的求救信号外还有猫咪凄厉的悲鸣。

“啊啦,你不是一直都很向往奈良还期望着在那儿安家的吗?”

“不不不,这跟书上描写的差太大了我要回家,这里就连鹿都会咬人啊!”

“忍着点哦,奈良的鹿可是神明一样的存在,打了它们会进局子的,不喜欢的话就早点干完任务早点回家吧~”

愉悦的挂掉石切丸的电话后,三日月继续查起了他的资料,同时跟小狐丸有一搭没一搭的接着话。

“刚刚说到哪儿了?”

“没什么,那把剑的事情已经说得差不多了,我倒是想问一下,你的任务进行得如何了?鸣狐跟我汇报说你好像在跟他的小侄子谈恋爱?”

“我哪有~”

“好吧那看来肯定是有这个意向……醒醒啊三日月!!!人家可是未成年,你要进局子的!!!”

“仔细算算的话也就比鸣狐君小了两岁吧?你的小情人真的只有辈分特别大呢,哈哈哈哈。”

“有什么好笑的?你比人家大了一轮啊哥哥!别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了你到底有没有好好干活?”

“当然有啊,这不是已经想出办法了吗?不过这个术用的很少,我需要再确定一下。”

“你已经知道原因了?那个孩子到底是……”

“灵魂缺失了。”

他在进入轮回的时候,魂魄受到了严重的伤害,能够保持人形再一次投胎,并且没有早夭都已是不幸中的万幸。

“……最不想听到的答案呢。”

“但是,追溯以往的话,这是我们三条家欠他的。”

“哈?”

“你不会忘了吧?我当初可是差点把咱家的房顶都掀翻呢,而且啊……”

那是我超度的第一个亡魂。

他的大哥转过了头,笑容逐渐变得诡异又阴森,甚至最后,就连笑容都变淡消失了。

“那个自以为是的老头子曾经用锁魂术困住过一个亡灵,这种囚禁术会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把灵魂推进虚无。我当时在哪儿呢……啊对了在奈良,一点也不愉快的修学旅行,等到我回来了,把瓶子打破的时候他已经消融得只剩下一半不到了。”

失去笑容的三日月,睁着美丽的眼睛却视线浮空无所凭依的三日月,是小狐丸记忆中最可怕的存在。

“不管怎么救都救不回来,就连送他进入轮回都是勉勉强强,不过,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是……那个人?”

小狐丸当然记得曾经的事,那个时候的三日月甚至决绝到不惜背负弑父的罪名,但就算他毁掉了大半个三条家族,将三条曾经的掌门人赶下宝座,最后也依然救不回一个虚弱的魂魄。

“是啊,就是他,我不会记错的。老头子当时的话我都能原封不动的背出来呢,哎呀你居然会被这么点小麻烦给困扰住真是不像话,为父勉为其难帮你一下,不用太感激哦~我当初怎么就没弄死他呢??当初为什么要拦我啊小狐?”

“不止我,石切丸也拦你了。而且……父亲也差不多了……被你赶出三条家后没过多久,他就在分家五条死去了。”

“怪我咯?”

“不想跟你探讨这方面的责任啊……话说回来,灵魂缺失要怎么处理?我记得这种先天不足是没办法弥补的吧?”

“这就是我跟小狐你的差距了,哥哥我可是天才呢。”

“行吧行吧……随便你。”

被迫回忆起了不快往事的小狐丸懒得跟他多费口舌,拍了拍脸强行又将那段回忆压了下去。

 

“早啊骨喰,我来了~”

今天应该就可以到尾声啦。

带足了装备,又一次来到粟田口家的三日月,这次刚进门就感知到了不妙的氛围,小少年没有如约在门口等他,站在那里的只有表情复杂的一期一振,比起以往的疑惑和质疑,青年这次更多了几分的同情。前往房间的这段路上,三日月也很快就明白发生了什么。

对呢,世间对现在的骨喰来说是无数个断点,从中找不到一条可以连续的过往。

“你是谁?”

纤弱的少年坐在床边,看向他的表情充满了懵懂。

“我们……以前见过吗?”

当然见过啊……

从前的你很元气,只要一看到我就会笑的很开心。

“哦,我是骨喰前世的恋人呢。”

“哎??前、前世?对不起,我……”

“噗,还是这么轻易就被骗了啊~”

“…………”

 

虽然,可能……或许也不算欺骗。

 

“放心吧,在我的预想里面,今天就可以全部结束了哦,至于之前的事,记得或是不记得都不要紧。”

“之前的……我……”

“没关系,骨喰只要待在我身边就好了,什么也不用做。”

“真的?”

“当然,如果觉得害怕的话,叫哥哥进来陪你也不要紧。”

“不用。”

少年想都不想就摇了摇头,但是随即又对自己的确信有些疑惑。

“哈哈,那么,全当是陪陪我这个老爷爷吧,想听就听我说说话,不想听的话,睡一会儿。”

 

对我而言,这可能也是自以为是的我,所自认为的爱恋吧?

 

三日月的爱慕对象与他厮杀了近十年,五岁出山的小天才,十年间连一宗单子都没完成,就连父亲都开始怀疑他是不是唯独在驱魔这件事上没天分。不过再怎么不满,也没人敢从三日月手中抢地盘,他从死板讨厌的小鬼变成了恶劣不良的少年,青春期的时候还学着亡灵扎过长辫子,天天开口就是老头子一样的迟缓笑声。

但是渐渐的,亡灵也不再打他了。

双方都很清楚的意识到,力量的天平开始了悄无声息的倾斜,三日月其实早就具备了反击的能力,他对驱魔术的积累日新月异,随便一想就能想出好几个让亡灵魂飞魄散的方法,他不用而已。超度的方法也有了不少,可是对方一句“我走了你怎么办”就能让他丢盔弃甲,举手投降。

再过不久之后的某一天,亡灵突然对他说:

“去上个学怎么样?”

你现在的年龄差不多是高三,修学旅行还有卒业式似乎很有趣呢。

“真的吗?”

“是啊,而且你那么好看,入学以后一定能收到很多很多的情书,情人节的时候风光无限。”

“听起来是不错哎。”

“还可以参加学生会,带领学生们干一番大事业。”

“你都是从哪儿知道这些的?”

“看电视啊,现在的青春偶像剧可好看了。我很想去啊……”

但是我死了呢。

“去投胎不就好了?放心吧我知道怎么在阎王那里走后门,一定保佑你投个好人家。”

“才不要,我被某个小少爷框住了,飞不走了。”

所以啊……

“你就当是替我去呗,我在一边看看就够了。”

就这样,三日月非常顺从的去了学校,他真的如同亡灵所想的那般混到了毕业,跟着表面上和和气气的同学们去了遥远的城市旅游,回来后穿着黑色的学士服,笑容虚伪的站在讲台上,以学生会长的身份向无数情人节给他送过巧克力的男孩女孩们献上书面化的祝词。

差不多,就到这里吧。

属于三日月的青春期,差不多就到这里结束了。

倚靠在他身上的男孩听得非常认真,很久才不由自主的睡了下去,画在他们脚边的术起了作用,迷幻的光影逐渐氤氲了一切。

“骨喰……”

你真的,陪了我很久。

在我周围飞来飞去,陪我上课,还会认真的问我重力势能的公式要怎么用,明明这对你根本就不管用啊。只要有看得见你的人类,你就会恶作剧的冲过去吓他们一跳,连带着我的名声都跟着坏下来,差一点竞选失败。

真是的……

你自始至终,都是个恶劣的家伙。

真是的。

你的终结,早在十多年前就已经到了呢。

 

但是今天起是你的开始。

 

“一定没问题的,你可是骨喰啊~”

轻轻一笑就能敲碎别人骨头的,强大的存在。

“去好好度过吧。”

这一次,你的生命不会再断开了。

 

少年做了一个疼痛不已的梦。

梦中的他追着一个美丽的身影奔跑,想要跟上却被透明的玻璃阻挡在了半路,那个蓝头发的男人提着小小的行李箱,似乎是要去哪里旅行,但每走一步又会张望很久,很久。

他在等自己,骨喰如此确信着。

可是属于他的身躯渐渐模糊起来,仿佛被溶解掉了一样,不疼,就是有种无力的感觉堵在喉咙那儿。说不出话,视线模糊,身躯缩的越来越小,几乎就要变得跟记忆中那个小小的孩子一样大。

小小的孩子?

是谁呢……我见过吗……

好像见过呢,但是想不起来,分不清被融掉的是他的记忆,还是他的头颅,男人的面孔与孩子的面孔重合在一起,围着他旋转,不知道过了多久,意识快要涣散掉的前一刻,那个漂亮的影子终于来到了他的面前,让他一下就看清了对方全部的样貌。

果然,很漂亮啊……

只剩下一半的他被男人捧进手心里,温柔的贴在胸口,扑通扑通的心跳声如同八音盒一般,那是他早已遗失了数百年的韵律。

“对不起……”

骨喰并没有张口,但他依然清楚的听见了自己的声音。

“我早就忘了自己为什么会飘荡那么久……但……但是……”

 

遇见你真好。

 

这句话没能说出来,是烙在他自己心上的。

 

十六岁零四个月,这是骨喰可以记住的自己的年龄。

家中有一位年长的长兄,一位只比自己大了两岁的小叔叔,其他还有很多的弟弟们,不知道该说是嘈杂还是热闹的大家庭。

他在平稳的度过了一个月的康复期后,由鲶尾带领着走出了粟田口家的大门,脑海中装满各种各样的记忆,与此同时还不断有崭新的事物添加进来,带有树荫的走道,漂亮的小书店,温暖的乳茶饮料和甜甜的蛋糕。

“骨喰真的不会再忘记了呢,没有比这更好的事了!”

坐在他对面,面容相似却更为活泼的兄弟如此说道。

“我到底是怎么看好的?感觉像是做了个梦……”

“那应该是超级昂贵的梦~嘛我开玩笑的,并没有付什么钱,只不过,如果能用钱就搞定的话一期哥应该会更轻松吧?大家都没想到啦,三条大哥哥那么爽快就把自己的灵魂分了你一部分呢。”

“啊??”

“好像只有这个办法能帮到你。”

灵魂缺失了,那自然……只能再用灵魂填补回去。

“你当时睡着了没看到,现场简直失控了啦,他们家三个弟弟全部哭天喊地的堵在我们家门口要人,有个比门还高的家伙,一个带着猫咪浑身是伤的家伙,还有骚扰小叔叔的大狐狸!”

“…………”

想想确实挺失控的。

“但是,三日月先生醒过来以后,揪着他们就走了,什么都没要。”

“三日月?”

“对,这个名字你应该也有印象吧?在你想不起来的过去里面,他出现过的哦。”

“有印象……但是跟你们有点不同。”

比起过去,他的名字似乎出现在更久远的从前。

“总觉得不应该忘了他……只不过……”

纠结于这一点没什么用,还不如放眼未来。

“下一次,一定不会再忘记了。”

 

遇见他真好。

 

这是铭刻在轮回里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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