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青】百鬼夜行夜 05 天狗
本篇客场岩融和今剑。
准备好了吗!妾身要开虐了!
(啊啊对了点文我没忘哟,接下来会慢慢填坑的~)
怎样判断一个人是开心还是悲伤呢?
开心的时候会微笑,悲伤的时候会哭泣。
单单是这样就可以了吗?
那么现在……
被你带给我的伤口折磨到痛不欲生的我。
因为与你结缘而蒙受不幸的我。
我确实是哭泣着,流出了满满的眼泪。
但于此同时,你依然在我身边。
后背的伤疤每跳动一次,就像是你的呼吸和脉搏一般。
对此而感到欣喜,幸福的我,又确实是微笑的。
像这样笑着哭泣的我,到底是悲伤,还是开心呢……
苍凉的月色之下,孩子幼小的身躯匍匐在即将死亡的武者身边。他们双手紧握,身躯相依,两人的血液流到一起,规律成奇异的图案,宛若进行着什么重要的仪式一般。
到了最后,孩子张开嘴。
却什么都没能说的出来。
“石切丸。”
“嗯。”
“石切丸。”
“嗯?”
“石切丸。”
“我在啊,怎么了?”
“石切丸石切丸石切丸石切丸石切……”
“喂?!”
石切丸现形在青江身边,一脸疑惑的看着坐在山路旁休息的主人。
“什么啊???”
“没什么,就是想喊喊你。”
“怎么突然之间这样……”
“只要一喊你的名字,就觉得很温暖呢。”
青江拉起式神的手,轻轻靠在自己的脸上。
“石切丸就在我身边,想到这点就觉得很幸福。”
“青江……”
虽然是突如其来的告白,但还是令木讷的式神从心底燃起了一丝激情,他转而握住青江的手,握住主人右手上存有印记的地方,捧到了自己的胸口。
“我也是,能遇到你,能跟你像这样在一起,真是太好了。”
“石切丸只要有我就可以了吗?”
“那当然。”
“别的什么都不要……也不要紧?”
“嗯,我有青江就可以了。”
“啊啊,太好了……”
青江抬起头,一双妖瞳在太阳的照射下熠熠生辉。
“那你以后可以不吃饭了吗?”
哎?
“当然啦,如果有免费的东西,你要吃我是不介意的,但是像大街上那种需要花钱的……”
“不可以!”
石切丸想都不想就甩掉了青江的手躲到一边,然后要不了片刻就又爬了回来。
“等等!你的钱呢?!”
我们最近不是手头挺宽裕的吗???
“钱?钱什么的还是有的啦。但照你那个速度,支出比收入快哎!石切丸早晚会把钱吃完的!”
“别说的我像是直接啃铜币一样,我有吃很多吗??居然还入不敷出了?!”
“嘛,最近虽然生意是有,但都是小的哎……反观京城的以津真天还有荒野的土蜘蛛事件全部没有解决啊!”
土蜘蛛那次还被当成招摇撞骗的骗子赶了出去。
“那对黏糊糊的兄弟俩害的我们拿不到工资就算了,就连风评都被害了哎!”
“那是没办法的啊……我不觉得有跟他们俩打起来的必要,虽然实战感觉能五五开,但有必要为了那么点钱冒这么大的险吗?”
“是不必,但总之我想买房子!我要过安定的生活!所以石切丸不准再吃饭!”
“…………”
式神紫色的眼睛眨巴了几下,显得楚楚可怜。
嗯,如果忽略掉体型的话,那还真的是挺可怜的。
“乖~等买到房子了你想吃多少都没问题。”
“现在选择去投奔歌仙还来得及吗?”
“来不及!”
青江一下子从石头上坐了起来,伸手弹了一下石切丸的脑门。
“你敢!我要去告你们俩拐卖儿童!”
“不劳驾,我离开你太远就会消失吧?”
石切丸说着,也伸出手去在青江的额头上回敬了一下。
“哼,那我不也一样吗?”
正当两个家伙在山路上拌嘴打闹你来我往之际,突然从山道上走下了一位僧侣。和尚的年纪看起来不大,就连头顶都是光的发亮,明显才剃度不久。小沙弥经过他们身边时,好奇的侧过头看了一眼。
“哟~”
青江充分发挥了自己自来熟的本事,先行打起了招呼。
“这山上有寺庙?”
“哦……对。”
并没有出家人惯有的礼貌,小和尚只是敷衍的回应了一下。
“那看来咱们有活干了呢~”
“嗯?”
在对方疑惑的眼神中,青江已经跑到了他的面前,用诡异的笑容向他问候。
“这位师父啊,你们的寺庙……”
需要除魔吗?
到达山顶并没有多少的功夫,那座寺院的规模也没有想象中大,小小的一座,不过从外头来看,庙宇香堂什么的一应俱全。
“看起来有些年头了呢,是座老庙了。”
“嗯,不过,也就是这种地方,会特别容易出那个吧?”
“说的不错~他们多少也应该有所察觉了,总之好好的找一找,找到源头了就清理出去。”
“应该是个容易的活,总之先去找这里的……”
石切丸的话卡在了半路。
他没有再说下去,仿佛突然遇到了什么让他惊慌的事情一下,式神急急忙忙躲到了主人的身后。招呼不打一下就消失了。
“哎?你怎么了??”
青江回头看了一圈,觉得莫名其妙。
“藏什么呀?你看到什么东西了这么害怕?”
视线晃回到原点,有个娇小的身影出现在了青江的视线中。
“啊咧?”
青江歪着脑袋,对方也歪着脑袋看他,大眼睛眨啊眨的。
“这儿居然还有这么小的孩子?”
驱魔师蹲下身,跟小小的人儿视线相平。
“我叫青江,你叫什么呀?”
面前的孩子梳着长长的辫子,面庞稚嫩但是端正漂亮,不细看还会以为是标致的小女孩。
“我是青江,你是谁呢?为什么在这儿?”
然而不管他问什么,孩子都只会甜甜的笑,或者无奈的摆手,对于他的问题一概不答。青江蹲在寺院的大门前,有些好奇这突然出现的小家伙。
“不说话吗?是听不懂?”
男孩摇摇头。
“啊,那听懂了?”
听懂了的话,为什么……
青江撑着脑袋,看着孩子依旧带着高兴的神情指了指自己的嘴。
“嗯?不会说话吗?”
“对,他不会说话。”
之前被远远甩在后边的小和尚总算是追了上来。
“不用理他,您不是要见我们这儿的大僧正吗?快去吧。咦?您的同伴呢?”
“哦,不用在意不用在意。”
青江摇摇头,站了起来,跟小小的孩子招招手算作暂时的道别,对方也配合的学着他的样子挥了挥手,一眨眼就跑远了,灵活的像是能飞起来一般。
“很可爱啊~是你们这儿僧人的孩子吗?”
“不是,他是被前任大僧正捡来的。”
“哦哦。”
这年头世道不算太稳,即使是男孩,也还是会有很大的概率被丢弃,常理罢了。
“他好像不会说话?”
“嗯。”
不知为何,和尚对于幼童相关的事情看起来很不耐烦,不过青江才不管别人的想法,他只会探求自己想要知道的讯息。
“他有名字吗?”
“叫彗星。”
“好名字,看他的身形,仿佛随时都会起飞呢~”
“哈?好名字?”
“对啊,感觉他天赋不错,如果好好培养授其武艺,没准真能飞上天呢。”
“我可不这么觉得。”
和尚说完后,还阴沉着脸多加了一句。
“这名字哪里好了,扫把星一个……”
所谓彗星,不就是看起来正从天空坠落的星星吗?
“您的意思是,此地有妖邪侵入?”
“正是。”
端坐于寺院的正厅内,青江充分贯彻着自己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特性,一见到衣着端正举止言谈规范于一般僧侣的寺院负责人,他便也马上挺直了腰板,换上恭谨的说辞开始交涉。
这不是有心计,单纯是因为这副姿态比较方便,可以缩减不少获得信任所需的时间。
“说起来,吾等驱魔师与贵庙宇在很久以前也算是师承一脉,本质同源,在下经过此地时察觉不妥,希望可以尽自己的一分微薄之力,来帮同胞避免可能到来的灾祸。”
“本质同源……吗?若是如此,青江大人也留在本院,剃度修行如何?这样一来有了专职驱魔师的加护,想必我院可以重拾昔日辉煌,将佛法发扬光大呢。”
“剃度啊,此举不是不可,只可惜在下心系天下,所以从不长时间拘泥一地。”
青江一边嬉皮笑脸的找借口,一边在心底骂了一句老不死的。
看起来有些麻烦啊,这个老和尚。
尽管寺庙有怪异是真事,但要说服他让自己介入调查似乎有些困难。
“不知青江大人,在我院所见妖物为何?”
“这个啊,还不是很明了,大多数不祥之物透露出来的气息都是差不多的。单纯从第一印象去分辨其本体为何,是不可能的。”
“是吗?原来如此,这是青江大人的见解吗?但是老僧听说,京城天皇麾下的头号人物——大占星大人,就能够单凭一面之缘,而辨析出怪物的一切本质呢。”
那你去找他啊!请的到算你厉害!
“哈哈,您真是见多识广,那位大占星大人我也略有耳闻,只是彼此驱魔方式不同罢了,比起眼睛所见,我更愿意通过调查和分析来判断事物的本质,谁能说,眼睛看到的就一定不会错呢?”
“这还真是很有意思的论断。”
“您过奖。”
石切丸我们放弃吧……我不想跟这个家伙打交道了!
正当青江起了离去的意图,不想再跟大僧正进行这累到不行的对话时,对方却先一步退让了。
“不过您能看出我院的不祥,怎么说也算是件真物。”
“啊啦……谢谢评价,不过能别用‘件’这个量词吗?”
听的我很不爽。
“我院自从几年以前,运势就一路下滑。原本是香火旺盛的名寺名院,但自前任大僧正的末期开始,就一蹶不振,即使我上任后推行了诸多改革也成效甚微,让我等甚是苦恼。”
“嘛……其实我所见之怪无关乎香火,只是单纯的……”
“老僧前思后想,只寻得一种可能,却又不知如何是好。”
“哦?”
终于想通了吗?现在世道不稳,估计山脚下的居民们也是流离失所,食不果腹,所以香客减少香火不旺,完全不是什么怪事。
但是大僧正所说的缘由,与青江认定的截然不同。
“推算一下时间,大约正好,是从前任大僧正犯下错事之后开始的这些现象。”
“哎?什么错事?”
“前任他,没有问过任何人的意见,擅自就将一个来路不明的孩子收养了进来。”
来路不明的孩子……
想也知道是谁。
“那稚童无法说话,几番询问也讲不出自己的名字,前任便为其取名彗星。前任乃是一片好意,甚至还耐心的训练他开口说话,不曾想招来的居然是如此祸害!我听说,青江大人刚到此地,便和彗星碰上了面。”
“是,但如果是说那个孩子的话……”
我察觉不出任何问题。
“青江大人可要仔细,不要遗漏了细节。”
“哎呀呀,那可真是……”
“原本我院昌荣繁盛,可自从他来到以后,便无端由的断了信仰,一日不如一日。”
“讲真我觉得就现在这个世道,你们这儿过的还是不错的呀……”
“更可怕的是,那孩子来了没多久,前任大僧正就一病不起,最终圆寂了。”
“听你的语气前任年纪应该不小了,若是寿终正寝,也很正常吧?”
“那个孩子不会说话。”
“哑巴多了去了你不能每个都一棒子打死啊。”
“他到这儿,约莫着也已经过去四五年了。”
“哦,然后?”
这次又要整出点什么乱七八糟的?
青江已经失去了耐心,就连语气都在不知不觉中发生了变化。他是来除妖的,压根儿没想听一个老头子如何冤枉一个小孩子。
“这四五年里你们死了前任少了香火,我已经知道了,这跟我察觉到的妖气没有任何的关系,那个孩子一点问题也没有。”
“非也,除了刚刚那些,还有一点。”
老和尚双手合十,露出悲悯的神情。
“彗星他来到此地已有四五年,身体却从来没有成长过。”
“啊?”
“他来的时候就这么大,到了现在也还是这么大。这对正在长身体的幼童来说,简直不可思议。不仅是身体,头发也是,我们未曾给他剃度,结果他的头发一直是那么长,说到底就是他一尘不变,从他被捡回来开始,在我们这座寺庙中,就像完全静止了一下。”
“这……”
“这难道,不是妖邪作祟吗?”
老人严肃的睁开眼睛,死死的盯住驱魔师看。
“青江大人您想知道,我的弟子们都是如何议论此事的吗?”
永保年轻的怪异,身轻如燕的奔跑在庙宇之间,为僧人带来不幸和灾难。
“简直就像天狗一样……”
天狗……
青江默默将这个词在心里复念了一遍。
“所谓天狗,不就是经常出现在庙宇之间,扰乱和引诱僧人们堕入魔道的妖怪吗?请您一定要为我们处理此等妖邪!青江大人!”
老人身体向前一屈,对着青江就是一个深深的叩首。
“妖物外表年幼,我们无法对他做什么过分的举动,出家之人心最不舍,所以还请您替我们好好安处。”
“天狗啊……”
这次,青江直接将这个词语念了出来。
是吗?这样啊……
“我明白了。”
他露出虚伪的笑容,接受了大僧正的叩拜。
“还请容我,好好探究一番。”
寺院里其它僧人们的口径简直和串通好了一样,毫无二致。
有说亲眼看见彗星轻松攀爬上屋顶的,站在房梁上吹笛子,一举一动都跟天狗一模一样。邪门一点还说看见他长了翅膀,那双黑色的羽翼从他背后破肉而出,带着浓郁的血腥,甚至彗星的背上还有那双翅膀留下来的疤痕。
“和尚们的想象力原来这么丰富啊……小孩子爬个房子都不允许了?就不能夸夸人家活泼好动还会吹笛子吗?不过笛子是谁教的?我不觉得这里的和尚有风雅到还会吹笛子哎。”
“可能是……来之前就学会了吧……”
不见身影的式神有气无力的回应着主人的话。
“哦,来之前啊……不知道彗星来这儿之前是做什么的?被丢弃在这附近吗?如果能知道捡到他那时候的场景就好了。”
“这可能得去问死掉的大僧正了……你要返魂吗……”
“比起返魂,我觉得搞不好有更直接的方法呢。”
人烟稀少的走廊上,青江绕到视线不佳的拐角,然后毫不客气的下了命令。
“出来,石切丸。”
……
式神在透明的空气间沉默,不发一言,也不动身现形。
“出来啦,你这不正常的样子太明显了,身为主人我有义务了解哦~”
“……没什么大事。”
许久,石切丸才终于开口。
碧绿的狩衣出现在青江的视野中,像大片的新叶一般,很快就飘落到了地上。
石切丸跪坐在青江面前,没精打采的靠着边上的栏杆。
“没什么大事。”
“这是叫我不要多问的意思?我会很好奇哦,还会乱搞事哦?”
“随便你吧……”
“哎……别这样啊,精神一点,用元气满满的声音朝我吼‘不准闯祸!’啊。”
“不准闯祸……”
“句末音调要升上去,升上去!”
“不准闯祸。”
“再升高一点!”
“不准闯祸~”
“很好就是这样!再加一个合适的语气词!比如说,咪!~”
“咪!~”
“合起来说一遍!”
“不准闯祸~咪~这到底哪里合适了啊?!!”
“噗~”
下一秒青江就笑了起来,扑进式神的怀里。
“明明就很合适啊,就是那个语气。”
“唉,真受不了你……”
话虽如此,石切丸却也还是认命的接受了青江的拥抱,好好的把他接住了。
“对不起青江,让你担心了。”
“谁会担心你呀?我的精力没那么旺盛哦,而且你也不像是需要我担心的样子。”
“青江……”
“嗯?”
“他没有问题……”
“你指小彗星吗?”
“对,他不可能是天狗,于情于理都不合。”
“这个你不说我也知道,哪有小孩子成为天狗的道理?其它那些乱七八糟的指控在我看来也是无理取闹,唯独有一点。”
不会长大的孩子,或多或少肯定有些许的异常。
“得想办法弄清楚他长不大的原因,这样才可以说服别人,不然这孩子今后的日子肯定也不好过。”
“今后……啊……”
石切丸喃喃着重复这个词,但还没来得及说出下文,青江就觉得周围空气蓦地冷了下来。式神温暖的怀抱不见了,再度化为虚无融进了周遭。
与此同时,一起传来的还有小木屐踢踏踢踏的节奏声。
“啊咧?”
青江从拐角探出脑袋,一下子就和小小的彗星撞了个正着。
“哟~你好!”
彗星看了看青江的脸,然后低下头想了起来。
“想什么呢?”
青江握住孩子的手,像个大朋友一样随着他一晃一晃。
“想什么呀?想什么呀~”
彗星被他逗的直笑,过了很久才含糊不清的从喉咙里发出声音。
似乎是想简单的打声招呼,但对于他来说发音发的无比吃力,以至于传出来时变成了黏糊糊的一团,听都听不真切。
“哦呀?你会说话?啊啊对了前任大僧正好像教过你。”
即便听不懂,青江还是觉得很开心。
“太好了哟小可爱~”
他停下晃动的手臂,饶有趣味的盯着彗星的脸看。
“原来还是可以发声的嘛~这个时候,说‘你好’就可以了哦?你——好——”
他指指自己的嘴巴,不厌其烦的给孩子做示范。彗星看着青江的嘴型,努力认真的调整了许久,最后蹦出嘴巴的却只有短短的一截音。
“唔,看来音节多了就更难啦。”
原本就只有收养他的僧人会试着教他说话,而在僧人过世以后,应该再没有人会在意他……
“不过不错啦,已经很努力啦~”
青江赞许的摸了摸他的头,然后从口袋里掏出在上个城镇买到的大号金平糖,塞进彗星的手里。
“吃吧,很甜的~”
“……?”
“很甜很甜,是种非常舒服的味道。”
“~”
对于青江没有任何的戒备和敌意,彗星将糖全部塞进了嘴里,腮帮子都鼓起了大大的一块。
“慢点吃,过来陪哥哥坐一会儿好不好?”
青江的小目标开心的点了点头,不用青江指示就粘着他坐到了栏杆上,单薄的衣服顺着栏杆垂到一旁,露出了别在他腰上的小笛子。
木制的,音孔一个一个均匀的分布在乐器的表面。
“哦,对了你会吹笛子呢。”
听到笛子两个字,彗星便解开了腰上的系绳,取下笛子递给了青江。拿到手上细细观摩一番,青江这才看清其中手工的精妙之处。从木制纹理上辨认应该是用了贵重的降香檀,一丝不乱的天然条纹遍布在笛子的表面,形成了别致而又特殊的花色,凑近鼻尖还能嗅到降香檀特有气息,虽然已经随着时间的流逝寡淡下来,但还是有些足以让神经放松的力量。
“我的天……降香檀哎……”
青江小心翼翼的捧着笛子,侧过头去跟看不见的式神偷偷咬耳朵。
“这根笛子就够我们在京城买房子了哎……”
式神没给他任何的反应,似乎是对笛子兴趣缺缺,于是青江很快又转了回来,把笛子还给彗星。
“乖,这个要好好保护啊……”
被那些和尚们知晓了价值可就麻烦了。
不过似乎也不用他特别提醒,从彗星拿取笛子的手势就能看出他的小心谨慎,笛子被好好的挂回到腰间,垫在衣服的上面以免和木制栏杆碰到一起。
这个孩子,以前的家世绝对不简单。
连做支玩具笛子都用那么贵的材料,不知道家里得有多少套房子。
不过既然家世显赫,那为什么又要把小少爷给丢掉呢……
疑问太多了,而彗星明显是无法好好回答的,即使知道,他也说不出来。
考虑了一下,青江决定从简单的步骤问起。
“是谁给你做的笛子呢?这个应该是手工的吧?”
对面的小人儿不出所料的点了点头。
“好,来玩游戏吧!”
简单的发出邀约后,两人面对面,直直的盯着对方。
“是谁给彗星做的呢?手工这么好,一定是大人了对吧?”
点头,回答正确。
“一般来讲,木工这种活女孩儿是不会上手的,所以作者是男性?”
点头,再次得分。
“是父亲吗?”
彗星摇了摇头,同时还摆起了手。
“唔,那是叔叔伯父之类?也不对啊……啊难道是哥哥?”
听到哥哥这个词的时候,彗星重重的点了点头,笑的比融化在他嘴里的金平糖还要甜。同时,男孩向青江伸出了两根手指,在他面前晃了晃。
“嗯?剪刀?啊不是不是,是说你有两个哥哥?哎??”
还是不对?
这下青江稍稍的犯了难,数字二代表的含义让他一时转不过弯来,彗星学着他的样子,歪着头,撑着下巴,苦思冥想。
“不是两个哥哥的意思吗?那到底是……嗯?”
在幼童的面前,青江突然猛地侧过了头去,对着空无一物的空气聚精会神。
“啊啦……原来是指二哥呀。”
与看不见的神明交流完毕,青江转了回来,摸了摸彗星的头发。
“是你二哥做给你的,对吧?”
小小的孩子拼命点头,脚丫也跟着晃动,开心的不行。
“刚刚是神明大人告诉我的哟?”
彗星嘴里发出含混不清的声音,但青江知道他是在表示惊讶。
“神明大人还可以告诉我其它的事哦,信不信?比如说……”
青江凑近彗星的脸,好让他更方便看清自己嘴部的动作。
“小——狐——丸——”
这是你第二个哥哥的名字。
男孩的表情愣住了。
孩童特有的天真灵气从他脸上褪了下去,只剩下茫然和震惊,就连小手都软软的耷拉了下来,被青江一把握住。
“小狐丸,是这样说的,试试看。”
“…………”
这复杂的名字,对于连音节都分不清的他来说根本连尝试都是天方夜谭,青江也知道这些,所以他很快便放弃了,只是认真的将从式神那儿听来的信息转述给小小的孩子,告诉他这世界上真的有名为神迹的存在。
“二哥的名字是小狐丸,大哥叫三日月,三——日——月——”
青江紧紧撺着他小小的手掌,希望可以缓解他不住的颤抖。
“三日月他啊,长的非常漂亮,特别是眼睛,像是有新月倒映在眼眶里一样,对吧?很爱笑,却一肚子坏水,就连你的东西都能毫不顾忌的去抢,但关键时刻一定会好好的保护你。”
“小狐丸会给你做很多的玩具,所有你喜欢的,他都会给你做,不厌其烦,是个可以依赖的好哥哥。”
“第三个哥哥离开的有点早,没办法像其它三位一样陪着你,但是他很爱你,光是看见你就紧张的说不出话。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他的名字?”
男孩努力的点头,额前碎发掉了下来,挡住了他全部的表情。
“最后是第四个,你最喜欢的哥哥,他叫岩融,你们……”
青江的话断了,没再说下去。因为彗星的头闷的越来越低,喉咙里传来的呜咽声也越来越大,小小的身体缩成了一团,他只能任由他靠着,让他靠着自己的怀抱压抑的哭出细碎的声音。
“很伤心吗?”
好不容易再次听到他们的名字,开心吗?
虽然现在是哭泣着,但我想……
“你应该,很开心吧?”
青江捧起孩子的头颅。
“呐,对吧?今剑。”
时隔多年听见自己本名的男孩,在青江面前笑的泪流满面。
“我说什么来着?我就知道直接问你是捷径哦?”
夜幕笼罩了下来,青江的腿上枕着哭累后睡过去的今剑,害他一动也不敢动,只能坐在长廊同样的地方同石切丸说话。
“石切丸?”
“嗯。”
“你也哭了吗?”
“怎么可能……”
式神出现在一旁,坐到了今剑的身边。
“我可从来都没哭过,不论何时。”
他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伸出手去,摸了摸幼弟稚嫩的面颊。
暖暖的,面色红润,血色正好。
“还活着真是太好了……”
“不打算来个感人的兄弟再会吗?”
“我都已经不是人类了,还谈什么再会。”
从口中说出来无比容易的话,听到耳朵里却是无比的残酷。
“呼,这话题还真是沉重,换个轻松向的可以吗?”
“可以啊,你说。”
“你家到底有几套房子?”
“没数过哎……”
太可怕了,比直接答有几套更可怕更土豪的答案出现了。
“我从小就没跟他们住一起,家里房子有几套实在是不清楚……不过,我所在的神社是我们家的。”
三日月说不想跑到别人的地盘上做初谐,所以就造了一个。
“事先讲明,我可是凭着自己本事当上神主的,才没有拼哥。”
“噗~”
“别笑,我真没有……哎?!”
石切丸向前倾去时不意间触碰到了今剑的后背。
式神仿佛被蛰伤了一样,霎时间连退好几步,缓过神来时才发现青江正一脸疑惑的想去查看今剑的背上有什么问题。
“别碰了,就那样!”
“什么情况?”
青江听话的收住了手,但依旧满脸的不解。
“他到底……”
“不,等一下……先别碰他……”
没有回答主人的问题,石切丸再度走回原点,看着今剑幼小的身体紧紧的皱起了眉头。
“为什么啊……”
为什么会这样……
是我的错吗?
天空中的云朵,有些时候是紫色的。
不常见,但今剑觉得自己并没有看错。
“紫色的云,很漂亮。”
“哦,是吗?我也想看看呢!”
岩融还在的时候,只有他会相信今剑的话语,每一字每一句,全部都好好的放在心里,不单单当作是孩子的童言无忌。
“但是为什么会变成紫色呢?”
“不知道呀……”
“什么时候看见的?”
“之前,跟你们去看石切丸的时候。”
“哎……”
岩融愣了一下,不过很快就调整好了情绪。
“好嘞!下次再看到紫色的云,今剑要告诉我。”
他高高的站起来,同时让今剑坐上自己的肩膀。
“不知道就要想办法知道,下次你看见了,我们就去好好的探索一番吧!”
“好!再高一点呀岩融!”
“哦!”
稳稳当当的坐在那宽阔的肩膀上,就着岩融奔跑的速度会让他有一种宛若飞翔的错觉。
他喜欢那迎风而去的瞬间,也牢牢记得要去找紫云的秘密。
只是最后,当他再次看见的时候,已经什么都来不及了。
“天空……好漂亮……”
那时的他躺在铁蹄声刚刚远去的战场,勉强从岩融中满弓箭的身体下翻了出来,一抬头就看见了蓝天中紫到妖异的云朵。
“紫色的云……”
岩融你看。
紫色的云出来了……
岩融躺在他的身边,勉强睁开了眼睛。
“啊……是吗?”
四哥长长的手臂也终于失去了往日的温度,被粘稠又肮脏的血浆带着冰冷了下来。
“抱歉,抬头太困难了……我看不到了……”
今剑看着他,干涸的嗓子里发出不任何的声音。
“你没事……太好了……”
岩融的手指抚上他的脸颊,留下长长的血痕。
“要想办法,去找三日月……小狐丸也行,他一定逃得掉……还有石切丸……石切丸……”
啊,不对……
“他早就死了呢……我居然忘了……”
岩融露出今剑熟悉的微笑,除了牙齿间渗出的红色血液。
岩融……岩融……
今剑想叫出岩融的名字,喉咙里却只能发出干涩的噪音,像是有人在他的脖子上开了一刀,抽走了他全部的声音。
他所呼唤的人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别这样啊……等等我……
为什么?为什么呢?
如果我喊你,你会像从前一样突然跳起来吓我一跳吗?
这次我不会生气了……
你吓我吧……
我真的……不会再任性了……
起来啊……
今剑徒劳的大张着嘴,徒劳的发出没人能够听见的呼喊。
为什么叫不出你的名字了呢?
岩融卧倒在尸横遍野的战场上,他趴在岩融逐渐冰冷的身躯上。
而更在他们之上的,是铺满天空的紫色云朵。
紫色的,泛着不祥气息的云朵。
就和现在的一样。
今剑睁开眼睛,看着夜空中漫天的紫色之云。
尽管背景的幕布变成了黑色,他却依然坚信,那些透露着死亡气息的云是紫色的。
和尚爷爷走的时候,云朵也变成了紫色。
那么,现在……
是谁要死了?
今剑试着挪动僵硬的身体,却发现只有脖子可以勉强转上一点角度。
今天遇见的那个有神明加护的大哥哥坐在他的身边,不知在地上画着什么。
“哟,醒了吗?”
青江用一如既往的音调和他打招呼,只是这次没了先前的效果,小小少年眼中的信任随着他抽出随身携带的胁差,一点一点消失殆尽了。
“抱歉,用术定住了你,虽然不知道还能不能来得及,但试一试,总比眼睁睁看着你死要强。”
青江画完了最后的符号,然后走进起到防护作用的封印阵中,将今剑的身体推翻到了背面。
“肯定会疼,忍一忍吧。”
他解开今剑上身的腰带,动作轻微的像是连这简单的动作都会弄疼对方一样。长衫松垮垮的荡了下来,让青江可以轻而易举的掀开罩在今剑后背上的衣服。
与孩子暴露在外的光滑皮肤不同,存在于那里的是一片诡异到让人作呕的图案,分不清是皮肤还是肉块,也分不清是经脉还是血管,全部都丑陋癫狂的扭曲在一起,在娇小的身躯上盘旋成错综复杂的图腾。
“原来如此……扭曲成这种姿态,气息也跟着改变了,难怪最初没有感应到……”
虽然有着心理准备,但映入眼帘后还是让青江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那不祥的标记仿佛存有生命,随着今剑不住的颤抖微微起伏,状若呼吸。
小小的幼童在束缚下无法动弹,只能从喉咙中发出听不真切的气音,游丝一般虚弱的抗议。手指间的骨头咔嚓作响,却连握紧都做不到。
他在抵抗,抵抗的同时又悲鸣着求饶。
“你的方法弄错了,认命吧。”
对此,青江只能选择性的无视了他全部的示弱举动。
“从你四哥死掉的那一刻起,你们两个就结束了,你不应该用随意听来的方法制造式神,那不是你这种没有灵力的孩子可以轻易完成的,你举行仪式的方法也错的一塌糊涂……”
更何况,将即将死亡的人类收为式神,这是最难的事,没有上天注定的巧合是做不到的。
以血祭奠,以自身为容器,然后赶在对方濒死的一刻正正好好的吟诵出咒语作为誓言。
“错了一点都不可以,我不知道你是完成了怎样的契约,才把你的哥哥转附到自己身上,但是你太小了。”
即使是正确的缔结契约,你也不可能承受住那强大的灵力消耗,更何况现在的一切皆是错误。
“这么多年来,够了啊,今剑,难道你都不痛的吗?”
青江缓缓的抚摸着幼子背上那片凹凸不平的皮肤。
“你的岩融已经死了,他不在这里,不在任何的地方。”
骗子……
今剑睁大了眼睛,看着眼睑之下的泥土。
你……骗人……
岩融他,明明一直都在……
他想反驳,想开口,可发出的依旧只有咻咻的漏气声。
“灵力不足的情况下,这份崩坏的契约静止了你的时间,转而开始夺取你的生命作为养分,再这样下去,你也会早逝,会比你的哥哥们活的还要短。”
不可以……不要……
“这片痕迹……我替你除去。”
终于察觉到青江接下来的举动后,孩子的眼睛里流下了眼泪。
别这样……听我说啊!
岩融他明明就在的!
他会跟我说话,会跟我一起呼吸的啊!
就算很疼也没关系!我不要紧!我习惯了!
眼泪划过嘴角,起不到任何润泽的作用。
岩融他……活在这里啊……
锋利的刀刃对上他的皮肤,重重的划了下去。
等一下……等一下……
从契约图腾的边缘开始,青江划出杂乱无章的线条。
等一下……
等……一下……
等一下啊啊啊啊啊!!!
红色的血液取代了声音,从孩子的嘴里剧烈的咳了出来。
“喂?!”
“今剑?!”
青江慌神的一瞬间,高大的式神从天而降,紧紧的抱住了自己曾经的弟弟。
封印阵随着外力的入侵彻底破开,恢复自由的今剑一口一口的咳出艳红的颜色,双手无力的垂在身侧,就连眼睛都无法睁开。
“……这下怎么办?”
青江无奈的走到兄弟俩的旁边。
“从头开始吗……”
“……”
石切丸抱着今剑,无言的看着前方无边的黑夜。
“不要不说话呀,你也知道的,他已经快到极限了,很可能就要来不及了。”
“嗯,我知道……”
许久,石切丸总算发出了声音。
“刚刚突然想到……我几乎没怎么抱过今剑……”
我无法跟他们四个住在一起,对于最小的弟弟,相处时间更是少的可怜。
“三日月和小狐丸也是,他们俩天天忙着家族的事,最后,可以抱着他,好好陪他的只有岩融一个。”
“你们全部都回不去了啊。”
“我知道……我只是后悔当初为什么要跟今剑说式神的事……”
如果没说就好了……
如果今剑没记住就好了……
他和岩融的故事会永远停留在三条家倾覆的那天,随着岩融的死亡一同埋葬在那个战场上。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处在崩溃的边缘。”
“如果每做一件事都能预见到其所能产生的后果,那这个世界就乱套啦。”
“哈,我懂……”
石切丸低下头,擦了擦今剑嘴角的血迹。
“再让我抱他一会儿吧……”
“可以啊。”
“下边的事,交给你。”
“没问题。”
青江站起身来,回过头用妖异的双瞳注视一步步围拢聚集并手持武器的一众僧侣。
“青江大人。”
大僧正站在安全的地方,浮肿的脸庞被弟子手中的火把照成了般若的面具。
“天狗已经驱除了吗?”
“嘛,如果你是指今剑……啊不对,你们叫他彗星呢。我还是那句话,他不是妖怪。”
“那他背上那个恶心的图案你要怎么解释?!”
“那个我不是正在处理吗?总得给点时间嘛。”
“够了,你这靠坑蒙拐骗为生的家伙,我已经听够你的狂言了!”
“真巧,我也是。”
青江将胁差收回刀鞘,完全游刃有余的态度。
“如果你是想让我随口撒个谎,给你除掉一个压根儿没什么威胁的小孩子,那样的事我可做不到,撒谎什么的最讨厌了。说起来啊……”
他伸出手,指了指大僧正所在的地方。
“你到底为什么这么讨厌今剑,我真是百思不得其解,直到现在,我看到了原形毕露的你,瞬间就茅塞顿开了呢。”
“什么原形毕露!你这是何意?!”
“明明坐到了一寺之主这么高的位置,却还是小心眼的爱嫉妒呢,就这么看不惯所有跟前任大僧正有关的人和事吗?甚至恨到了要发动全寺欺辱他的地步。”
青江面带微笑,回敬起来却毫不客气。
“善妒是罪,不论男人女人都是一样,而妒忌更是佛家所不能容忍之事,你身为僧侣,因为莫须有的原因对一个孩子赶尽杀绝,真是堕落的无可救药。”
“一派胡言!!!”
老者被戳中心事,面色惨白,气急败坏的就要弟子们痛下杀手。
“把他们!还有天狗都给解决掉!这次的杀生是为了维护我们的佛法,维护我们的清静之地,我们会得到宽恕!”
“他们能不能得到宽恕我不知道,但是你?想都别想。”
天狗到底是什么呢?
“你对天狗的定义和理解,偏差的可不小。”
青江将手指与嘴唇齐平,注视着大僧正所在的方向念起了咒语。
他们是无法得道,无法圆满的僧人。
终其一生走不到想要的终点,看不见自己的正果,最终堕落进不应有的负面情绪之中,魔化成鬼。
即使带着丑陋的面具,背上长出邪恶的黑翅,也不忘把苦行僧的行侉穿在身上,执着的可悲。
老和尚被清晰可闻的咒语震住心神,短暂沉寂过后就是撕心裂肺的哀嚎,在众人的围观之下被撕裂后背,腾空生出一双漆黑的翅膀。
“为什么!为什么!可恶!!!”
“你自己的事情,问别人有什么用。”
“可恶!可恶!!!”
妖怪咆哮着扇起飓风,只一下就将周围的僧侣吹的歪七倒八,对此,青江却依旧面色淡然,他向前一步,脚尖在地上轻轻的划了一圈,地面就顺着他规划好的痕迹断开规整的切口。
然后,从那之中飞出了一只彩色的鸟儿。
尖喙窄脸,毛色斑驳。
“啄木鸟?!”
“送给你。”
随着青江一声令下,鸟儿像箭一样直冲妖物而来,飞扑到对方的手臂上就是一顿狠啄。
“这是寺清手,它会倾其一生啄毁所有跟佛教相关的东西,哪怕是堕入邪道的你,相信它也不会放过。”
“啊啊啊啊啊!!!”
妖怪的手臂很快开出了巨大的口子,他拼命的挥赶鸟儿,却起不到任何的作用。
“对付你这种小妖怪的方法,我这儿要多少有多少,给我好好记清楚了哦老头子。”
青江看着在哀嚎声中落荒逃跑的怪物,轻蔑的笑了。
“我们可是真物,少对我们用坑蒙拐骗这类的形容词。”
高高的,高高的……
他凌驾在一切之上,高的仿佛一伸手就能够到太阳边上的那朵白云。
“再长高一点啊,岩融。”
“哈哈,已经很高啦,接下来要今剑自己努力了!”
“我?”
“你再长高一点,长到有三日月,小狐丸,还有石切丸那么高,超过他们,最后比我还要高的话,不就离云朵更近了吗?”
“那到时候,岩融还能抱得动我吗?”
“到那个时候,今剑就可以一个人啦!”
哎?
今剑回过神时,发现自己已经从岩融的肩膀上被放了下来。
“等你长大了,你就可以独自去做很多的事情。”
岩融将今剑抱进怀里,抚摸着他的后背。
“不需要我在身边,也可以过的很好。”
“岩……融?”
“不需要记得我,把我忘记了更好,只要今剑可以开心的活下去,我就满足啦!”
可是……
今剑感受着熟悉又温暖的怀抱,空洞的看着空无一物的前方。
可是……你不在,我怎么可能开心呢?
“你一定,可以预见更好的人,可以开始完美的人生。”
不可能的,我的生命已经残缺了……
“幸福安康,平稳度日。”
支离破碎,终生摇晃……
“说不准可以在某天遇上小狐丸和三日月,三日月那家伙太麻烦了,小狐二哥一个人扛不住啊,你得去帮他。”
那……你呢……
“至于我,就这样吧。”
岩融松开手,将今剑推了出去。
“就到这儿啦,不用送我了!”
高大的武人豪迈的向幼弟挥手,露出尖利的牙齿,笑起来可爱的不行。
“你陪了我够久了,也该感到厌烦了。”
岩融?岩融!!
今剑向着那离开的身影追了过去,却怎么也追不上。
回来啊!岩融!
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太难了我听不懂。
不好好解释清楚,我什么都不知道。
你不在的话,我要怎么幸福啊……
岩融……
今剑向前伸出手,拼了命的奔跑。
岩融……岩融……
等等我。
岩……融……
“岩融!!!!”
他喊了出来,抓住了那个人的手臂。
“啊啊……”
喊出来了……
今剑睁开眼睛,看着夜空中的紫云。
终于,好好的喊出来了……
血液倒流进喉咙里,呛的他几乎昏厥,但是肉体的不适已经影响不到他了。
这次我可以说话了……这次一定能好好的念出咒语……
你要……等等我呀……
今剑幼小的身躯软软的躺在式神的怀抱中,他从染成红色的衣着之中抬起沉重的头颅,迷迷糊糊的看了看。
“啊咧……石切丸……”
“嗯,我在呢。”
“太好了……石切丸还在…你……原来没有死啊……”
“是啊,大家都没死,都好好的。”
石切丸抱着幼弟轻的几乎没有分量的身体,站起了身。
“我带你去看三日月好不好?小狐丸也在,他给你做了很多的玩具呢……岩融也是,我们都在你身边,所以不要难过了……”
“我没有难过啊……”
眼泪在今剑脸上的血迹中融出一条断断续续的线。
“稍微……有点疼,但是我不难过……很开心啊……”
“嗯,是吗?”
“谢谢……”
“谢什么呀?我们是兄弟啊。”
“谢谢你跟我说过的事……真的,有用呢……”
岩融在我身边,停留了好久。
“谢谢你们做我的哥哥……”
今剑嘴角的血液随着他身体的冷却,一起凝固了。
“你哭了吗?”
青江站在石切丸的身后,看着他忽的跪坐在地上,抱紧了幼弟的尸体。
“式神的眼泪原来有温度呢,青江……”
石切丸低下头去蹭了蹭今剑冰冷的脸颊。
“真不应该啊……我从死的那一刻开始,就应该抛弃全部了……”
“这才是你。”
青江从身后抱住他,将脸埋进他的肩膀。
就因为这样,你才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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